缺了个门牙的周才半靠在墙角，右手晃动碗里的酒，左手还抓着一块烤肉搭在膝盖上。“万大哥，传闻帮主一掌下去能碎石裂碑，这是真的吗？”
“我都这么厉害了，他那本事还能差了？”万筹拿过周长的酒，仰头灌了一口。
“哇，那要是拍在人身上，那还不直接嘎了啊。”
“帮主武德高，平时又不怎么与人结仇，平生多是行侠仗义之举。”
万筹继续喝了一口，“就像你周才，一个月前你还是个市井坊间的小偷崽子，你为什么就来了这无敌神拳帮了？你也是厉害，偷钱偷到帮主身上去。”
“嘿嘿，万大哥，喝酒喝酒。”
要不是为了生计，谁愿意背负个偷字呢。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更多次，第一次往往最煎熬，随着次数的增多，那份愧疚感逐渐变得荡然无存。
尽管这样，周才还依稀记得偷了谁谁谁大概多少钱。
万筹继续说道，“进了我们帮，小偷手段就别搞了，要是坏了我们帮派声誉，即便帮主不会驱逐你，你也不会在这里好过。”
周才赔笑道，“那肯定，这种机会来之不易的。”
虽说帮派里没有外派的时候每月都有薪资，但想到家里的七口人，周才还是很愁的。
家里有个娘，常年的田地作业已经把自己熬得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自己之下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周才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爹娘要生那么多。家境不富裕，家里孩子那么多，每天早上眼睛一睁都犯愁。虽然不理解，但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
当第一次把肉提回家的时候，最小的弟弟笑得比谁都欢，那天的锅刷的比以往都亮。母亲大概也是猜到自己做了什么，依旧什么也没说。
年纪稍大的妹妹问过自己钱是哪里来的，周才当时就说是运气好捡到。看着他们吃肉的样子，好像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都是值得的。
最开始是去码头处看着那些苦力工干活脱衣服的时候掏口袋，运气好能摸到些许铜板，因为他们大都把铜板挂在腰间。后来去市集偷肉，偷肉的时候一定要装得若无其事，胆子要大，被认出了也不打紧，气盛声粗反而会让老板觉得是自己记错了，这种事最好在多人买肉的时候做。再后来手段见长，能做到大街上一个错身就能摸出钱袋。
自从自己家境逐渐好起来之后，周围的邻居也是旁敲侧击地想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这般好的伙食了。好在自己不曾向任何人透露过，对于邻居或是相熟的人问话就说是找了份体面工作。
过了那么一段时日，以往家境和自己差不多的邻居对自家的心态就发生了很大的转变，言语间多是嫉妒或是冷嘲热讽。
周才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后来逐渐明白，如果大家都只是穷苦人家应该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吧。如果某一家突然发迹或是变得更好了，最难受的就是平时亲近的他们了。
如果不是自己胆大包天，一味心思想着富贵险中求的话，大概自己还是继续做着这种勾当。这个缺了的门牙就是教训。
周才看着面前的篝火，打定心思剩下的肉块拿回家，酒也装上一些。
拳脚也学了些时日，自己本身就是身体和心思都较为敏捷的人，好在帮主眼光也不错，给了自己外派的任务。
在路上的时候，周才还是会不自觉的打量路过行人的腰间，那些腰间有多少，自己目测也能猜出个差不多。要是听出清脆碰撞声的话，十有八九就是个肥羊。
出于某种直觉，周才抬头看向对面行人处，只见长街中走来一位贵公子和道士，贵公子浑身雪白长袍，手持折扇，每走一步周才都能听见袖口里传来元宝碰撞的声音，尽管声音是那么微弱，可听在耳中却是有如奔雷在侧。而那名道士穿着朴素，行进间也有一股出尘气质。
生面孔，是外乡人。周才内心像是敲响了鼓，肥羊，必须是肥羊。这外乡人想必就算是丢了财物也不至于如何，只需一块元宝就能让自己家里很长一段时间都能吃上肉。
耳边还响起了昨晚万筹说的话，但身体却止不住的接近。低着个头急冲冲的酒往前走去，像是在赶着去做某件事一样。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的急了。”周才低着头绕过一侧，脚步匆忙离开。
走进一条陋巷，感受着手中的重量和软熟程度。周才急促的心跳声至今还没平复，拿出手里的东西一看，果然是元宝！周才拿出衣袖擦拭，一口咬下，双目爆出精光。
“喂，别把口水都涂上面去啊。”声音从身前传来。
周才猛地把元宝放进怀内，“谁？”
“你拿了我的东西，还要抹口水。你有没有还给我的打算呢？”
“谁拿你东西了，是我自己捡的。你要是纠缠的话别怪我打你啊。”自己怎么说也是有点拳脚功夫的，自是不怕这么个斯文人。
放下狠话之后转身就走，不料前方走出个道士。看他的样子和自己体魄差不多，但想来应付起来也不是问题。
“你们什么意思？”
“把东西还给我就行，我就不计较，如果不给的话少不得躺上几天。”
“你娘的，滚你大爷，我捡的东西，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让开。”
眼见两人依旧站在前后两端，周才狠狠咬牙，“好好好，你们自找的。”
柿子挑软的捏，周才快速奔走，来到楚竹一丈远之时脚步狠狠踏在大地，整个人跃起直拳轰向楚竹，“黑虎掏心。”
拳头正中楚竹胸口却没有得手的感觉，感觉像是打在一堵墙上面。
眼见一击不成，撩阴腿向上踢去。脚还没到，就被楚竹轻轻捏住周才的拳头，折扇从肩膀上敲去。剧痛让周才面色发白，继而双目一黑，彻底晕过去。
“抓他去官府？”梁瀚慢慢走过来。
楚竹折扇轻抵下巴，似乎在思索什么。“送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