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绮莹成了王府的格格,再后来又成了皇上的妃嫔。王府到皇宫,一个小四方天挪到了一个大四方天里,她守着规矩陪在琅华身边,眼瞧着琅华一日忙过一日,曦月和阿箬也跟着忙碌起来,她们姐妹间的日常欢聚从五日一次渐渐变为半月一次、一月一次、三五月一次直到一年一两次时她才后知后觉到好像大家都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她依赖琅华依赖的心安理得,遇事不决就直奔琅华而去,素练有时忍不住说她得学着自己拿主意才是,她则脱口而出:“娘娘想得肯定比我周全,我就不自己瞎揣摩了!”
琅华却无怨言,总说:“无妨,绮莹既然不懂又肯问,我当然得好好教着她不是?”
好好教着,是她听琅华经常说的话,也是她下意识遵循的原则之一。
人之初,性本善,她和琅华一样相信人人心中都有纯善美好的一面,只要耐心引导,人人都可向善
时日久了,她更如琅华一般沉淀出一股如海纳小溪的宽和气度。
她自觉学问不多,口齿也不算伶俐,除了娘家便是王府皇宫,见识更是浅薄,再加上料事也不能面面俱到,面对皇上更不敢大起胆子说笑,所以她常常觉得自己是六宫中最无本事之人,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愿意在第一时间为她们冲锋陷阵、护她们周全。
后来一个百花争艳的好天气里,她们几个在御花园的亭中摆了酒水果子正玩得不亦乐乎时突然一阵晕眩袭来,接着她便两眼一黑失去知觉。
等到她再醒来时便瞧见几人嘴角都咧到了耳根然后争相告诉她她马上就要当额娘了。
额娘?
孩子?
她的心被这两个词重重弹了一下,她好像还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绿筠姐姐,有孩子是什么感觉?”
“在宫里,有了孩子心里就多了一份踏实,平时操心的事多了,高兴的事也跟着多起来。”
“哦~~~~”
夜里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不一会儿她感到掌心的温度渐渐升高,说不准这是她的孩儿给她的回应,想着想着,一股异样的情愫爬上她的心头。
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小腹开始缓缓地隆起。起初,那微微凸起的弧度并不明显,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它变得越来越大,就像是一个正在慢慢膨胀的气球一般。而当她静静地躺在那里的时候,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腹中那个小生命的存在。
有时候,她会将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然后闭上眼睛,用心去聆听。就在这时,一阵微弱但却有力的跳动声传入了她的耳中——那是孩子的心跳!每一次跳动都仿佛是这个小家伙在向外界传递着他(她)的活力与生机。
不仅如此,偶尔还能感觉到孩子在里面轻轻翻动身体所带来的轻微震动,这就是所谓的胎动。这种感觉既奇妙又令人感到无比幸福,让她真切地体会到了作为母亲的那种独特喜悦。每当感受到这些来自于宝宝的动静,她都会不由自主地露出温柔的笑容,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期待和憧憬。
不等临盆,她现在就开始为她的孩子操心起来。衣食住行是最不用她多想得,只是她希望以后孩子的品行得跟永璜一样端正,头脑得跟锦瑟一样灵敏,性子既要学永琏一样温润平和还要学永璋一样开朗舒心就好了。
“哎呀呀,你这孩子还没出生就背了她额娘这么多期盼,可真不简单呐!”
“你们不知道,这些都是我想了又想得出来的,却一样都不可,必定是都俱全了以后才有出息,否则随了我一样什么都不懂那就可惜了了。”
绮莹一手撑着腰由宫女抚着,一手搭在金玉妍手上由她搀着在御花园中慢慢闲逛着。
在那个至关重要的生产之日,她静静地躺在早早备好的床榻之上,面色苍白如纸还布满了细汗。突然,一阵强烈的疼痛从小腹处汹涌袭来,仿佛要将她撕裂一般。起初,这阵疼痛尚算能够忍受,她紧咬双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疼痛愈发剧烈起来,一浪高过一浪地冲击着她脆弱的身躯。
渐渐地,她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疼痛让她眼前直冒金星,脑海也变得一片混沌。此时,接生嬷嬷和太医们围拢在她身旁,焦急地呼喊着:“深呼吸!!用力!!!”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她耳旁不断回响。而她,则拼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将其汇聚于一处,任由汗水湿透衣衫,与那无尽的疼痛交织在一起。每一次宫缩带来的剧痛,都如同一场噩梦,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顺利产下这个孩子就好,品行头脑什么的暂且放一放,孩子健康就好。
等她沉睡醒来看见这个襁褓中可人的小家伙时,浑身的疲累霎时间去了一半,她满心满眼的看着她的孩子,若不是先前经历的疼痛太过深刻,她还有些不相信这就是她的孩子。
永玙你好呀,我是你的额娘,额娘爱你哦!
初为人母,她心中满怀着复杂而又难以言喻的情感。既有对新生命降临的喜悦与激动,也有面对未知育儿之路的紧张和担忧。看着那个粉嘟嘟、软绵绵的小宝贝安静地躺在自己怀中,她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温柔和爱意。那小小的脸蛋儿仿佛是上天赐予她最珍贵的礼物,让她的心瞬间变得柔软无比。
“娘娘,臣妾浅薄无知,怕教不好孩子!”作为母亲,她不禁想的更为长远。
琅华小心翼翼地将孩子轻轻地抱在了自己温暖的怀中,然后轻柔地晃动起来,仿佛手中抱着的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她那美丽的眼眸中流露出无尽的慈爱之情,宛如春日暖阳般和煦而温暖。
当听到孩子母亲所表达出的那份深深的担忧时,琅华微微抬起头来,目光坚定且充满安慰地望向对方,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别担心,你是极好的,有你陪着,他将来一定会很好的。”接着又低下头去,继续温柔地哄着怀中的孩子。
永玙是个说话说得比较早的孩子,才一岁时“皇阿玛、皇额娘、额娘、玫娘娘”等就叫得脆生生的,平时没事的时候就爱和周围的人聊上几句,也不管听得懂听不懂,只要有他在,就没有掉地上的话。
“看来是个话痨。”绮莹看着他和宫女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对阿箬说。
阿箬:“什么话痨,这叫健谈!能说会道,走到哪儿都有人捧场!”
绮莹:“我担心皇上不喜欢。”
玉妍:“孩子天性就这样,总不能人人都依着皇上喜好生吧,龙还生九子各有不同呢!”
绮莹:“对对对,你说到点子上了,要是皇上说了我就这样回。”
“永玙,到纯娘娘宫里和三哥玩好不好呀?”
永玙:“永玙谢纯娘娘,三哥前天说我,我还有些难受,暂时先不见他。”
绿筠:“没事儿,纯娘娘待会儿就回去说他,给你做主好不好?”
永玙:“谢纯娘娘关怀,我们兄弟间的事还是我们自己解决为好,让纯娘娘操心属实不应该!”
绿筠:“嗯。。。。。。你有空多教教你三哥!”
永玙现在刚满三岁,还没到开蒙念书的年纪,平日里多是绮莹教他念念《三字经》、《弟子规》之类的,永璜下学得了空就多来陪他教他认几个字,额娘和大哥教的都算是寻常的东西,可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说话一套一套的,礼仪要周全,称呼要对,措辞要得当。这样好是好,可她额娘总担心他会心累。
永玙才行完礼就被弘历一把抱进怀里,然后一副老父亲望出息儿子的欣慰脸:“朕几个儿子中,就属永玙最懂礼仪周全,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风范,朕心甚慰!”
绮莹:“皇上不觉得这孩子太过老成了嘛?”
弘历:“什么老成,这叫知礼。永玙说对不对?”
永玙:“回皇阿玛,儿子还不大明白礼具体是什么,所以暂时回不了您,等明儿大哥来了我记着问问他。”
弘历:“好,没问到你大哥就来问皇阿玛。”
永玙:“嗯嗯,皇阿玛若是不忙的话儿子就来问皇阿玛。”
晚上,嬷嬷给永玙换好了寝衣将他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绮莹轻轻拍着他问起白天的事:“你今儿怎么不直接问你皇阿玛呢?”
永玙:“皇阿玛说了没问到大哥再问他,儿子想是皇阿玛希望我先问大哥才这样说,所以我还是先问大哥吧。”
绮莹:“哦,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
小屁孩一板一眼,处处思虑、人人顾忌的样子让绮莹有些心疼,三岁的小娃应该不用想那么多才对。
现在她已经快走到生命的尽头,永玙的老成和细腻反而让她心安不少,今后不论他去哪个妃嫔身边想来都能一切顺遂。
永玙心中其实也察觉到了额娘的异样,可他还太小,不知道他小小的心里的不适感该怎么形容,这些日子他不知为何粘额娘粘得紧,吃饭睡觉都要抱着额娘不撒手,好像抱一次额娘就少一次一样。
宫女太监和嬷嬷忍着泪守在一旁,若是他此时知道他的额娘再过不久将和他永别,他该哭得多伤心。
“明日就去请了两位贵妃和慎妃过来,不要耽误啊!”
睡前,绮莹不忘白天的打算又重新嘱咐起贴身宫女来。
宫女:“娘娘这几日累了,不如明日先歇息一日,后日奴婢去请吧。”
绮莹:“这事宜早不宜迟,早些定下本宫走的时候也多安心些。”
“额娘你要去哪儿?”
永玙睁开眼,朦胧睡意中带着好奇问道。
“额娘要去给你皇额娘请安啊!”
“那额娘要记得早些回来,不然我会想你的。”
绮莹将他搂紧臂弯,让他的头靠在自己手臂上,一边轻轻拍着,一边哼着曲子哄他入了梦乡。
那高悬于浩渺夜空之中的明月啊,它宛如一个静默而神秘的观察者,已经不知道默默地注视着这人世间多少年岁了。岁月悠悠,时光荏苒,它见证了无数代人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或许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它早已将人世间那些连绵不断的相聚与别离、欢乐与悲伤、喜悦与哀愁都尽收眼底。然而,它是否真的能够看穿并厌倦这纷繁复杂的人世百态呢?也许只有那轮清冷的月亮自己才知晓答案吧。
如水般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宛如一条洁白的绸带轻盈地洒落在屋内。那柔和而明亮的光芒,将整个房间都映照得如同梦幻之境一般。
绮莹迷迷糊糊地躺在那里,意识仿佛漂浮于一片混沌之中。她的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细缝,但视线却模糊不清,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被一层轻纱所笼罩着。
此刻的她,正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脑海中的景象时而清晰如真实场景,时而又虚幻得如同梦幻泡影。她努力想要分辨清楚自己究竟是置身于梦境之中,还是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但那朦胧的感觉让她始终无法确定。
迷迷糊糊之间,她脑中浮出她已经在尘世中游历已够,是时候该离开回去的清晰念头。
“娘娘,奴婢听仪妃娘娘身边伺候的人说今日她们宫里挺忙的,不如您明日再去,省得仪妃娘娘累着。”
第二日,如懿已经打点完毕准备去给绮莹道谢时,暖云便上前来劝住她。
“知道是忙什么吗?”兴致被打断,如懿不悦。
“听说请了两位贵妃和慎妃娘娘过去商量事儿呢,至于商量些什么奴婢就不得而知了。”暖云将要带去的回礼统统放入柜中收好。
如懿闷闷不乐的坐下,心中忍不住盘算这个时候她会与她们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