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乍起。
一阵又一阵的。
按理说岁岁本该觉得冷,可她像是没有知觉一样。
风从耳边过时,掠不起她一根发丝。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味。
咕噜咕噜——
有酒坛滚落在岁岁脚边,并洒落下几滴酒液。
岁岁垂目,蹲身,想要将酒坛捡起来,结果当她的手伸过去时,却见自己的手竟然从酒坛之上穿了过去。
她看着自己的手,尝试再去碰触别的,发现也碰触不到。
咕噜咕噜——
又有酒坛从里间滚出。
岁岁顺着酒坛滚来的方向,将脚步停留在一间屋子前,她举目看着满屋挂着的白,脑海浮现梦境里曾经见到的青年扶棺相送,以及青年跪在棺木前失声痛哭的画面。
她抬腿迈过门槛。
屋里有一股力量,吸引着她。
她还在这样的寒冷凄凉的夜里感受到了异常熟悉的浓烈的悲伤。
岁岁凝神走近,就见地上散落着一个又一个空了的酒坛。
屋里,酒气漫天。
她看见一名清瘦的青年枕在冰冷的地上,他身上的衣物有些单薄,眉目间凝着抹不去的哀伤。
是他在叫她吗?
岁岁想要看清楚这人的长相,她走过去,蹲在他的身边,又用手背来回揉搓着眼。
看不清。
看不清。
怎么还是看不清。
哪怕她急得用手背揉了很多次的眼睛,依旧无法看清青年的容颜。
青年仿佛做了一场梦魇,待他醒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神情落寞地低笑一声,苍白的面容之上,尽显低落。
接着,他捂唇轻咳起来。
岁岁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到,看得心里狠狠揪成一团。
他看起来好难过。
又好难受。
青年咳了半天,惊动了外间守着的护卫。
但护卫没有他的准许,不敢进入。
岁岁顺着那道黑影看过去,仍旧是模糊的一片。
青年还在咳嗽。
岁岁猜他多半是受了凉,想要在屋里去找能够披在他身上的大氅,为他取暖,结果刚一起身,还没来得及环顾四周,就见青年止住了咳嗽。
他肩膀停止耸动,雪色的衣袍上落了血。
那是他方才咳出来的。
很大一片。
刺目的红,在那团雪一样的白上,在凄冷的黑夜里看着给人一种惊悚诡艳的感觉。
那青年咳嗽完,对袖袍间的血浑不在意。
他低声道:“怎么还没死呢。”
他说罢,继续抱过一样坛子酒,仰头喝了起来。
岁岁看得双眼泛起泪光。
她想阻止他。
她也一次次地扑过去想要将他手里的酒坛抢走。
然而她就看着自己的手跟身体一次次地穿过青年的身体,始终无法阻止青年这样自虐式的喝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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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孤雾白看了会儿岁岁,刚一转身,就听见后方的人儿有了动静。
她带着哭腔地说:“怎么办?”
温孤雾白回眸。
她又用充满自责地话说:“怎么抢不到?”
温孤雾白将竖立在她面前的书一把拿开,却见趴着睡着的岁岁脸颊边落了泪。
那珠子一颗颗地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又在经过她的手背以后滑落在铺开在书案之上的纸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