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孤雾白看着她散在被褥上的黑发,大抵是出于私心,想与她有些较为亲密的动作,他用指尖勾起她的一缕发丝,感受着这点微乎其微的温度。
这样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用手指勾着她的发,感受她的存在,与她静静地待在一处,任时光一点一点从指尖流逝的感觉分外美好。
温孤雾白很喜欢这一世跟岁岁的相处方式。
也从最初的生涩不适,再到渐入佳境,乐在其中。
岁岁觉得先生离世后,温孤雾白就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她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善意。
他会让她抱手炉,会给她置办首饰,衣物;
他还会在她被三公子欺负时出面给她撑腰;
还会教她读书写字,带她去买字帖,给她零花钱。
面对这样好的人,她选择无条件地信任他,也愿意毫无保留地对待他。
岁岁隔着被子靠在温孤雾白的腿上,像是小时候在胡家婶婶家见到的在她掌心轻蹭的猫儿一样蹭了蹭。
“先生离世的时候,是在冬日。”
“他闭上眼睛前,还摸了奴的脑袋。”
说这话时,她的嗓音很平静。
没有一点哭腔。
但能让人感受到这件事情给她带来的冲击力和无声蔓延的悲伤。
那种说不出的,纯粹的难过,排山倒海一般朝温孤雾白涌来。
对上她瞪得又大又圆的眼睛,他伸手过去,用掌心将她的眼睛蒙住。
他的喉间,泛起阵阵苦意。
“岁岁别怕,我只是小病而已,我不会离开你,我会陪着你长大。”
岁岁嗯了声:“还要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万千词汇里,她最喜欢这两个词。
以前,她希望先生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现在,她希望世子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温孤雾白心有触动。
她说要他无病无灾,长命百岁,却不说她自己。
这说明她没把她自己看得更重。
他忽觉沉重,尽量语气轻松地说:“岁岁也要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她无病无灾,长命百岁了,他才会想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这才是温孤雾白喜欢的顺序。
她是该摆在前头的。
没了她,他活着干嘛?
没了她,这个世间一定糟透了,烂透了。
温孤雾白想问她磨破的那处疼不疼,可看岁岁的模样,显然是不在意,他转而看向外间浓重的夜色。
寒风呼啸。
飞雪如絮。
冬日的夜,总是分外的冷。
温孤雾白也想跟岁岁多待会儿,可一想岁岁今晚没能睡觉,还是说:“你该回去了。”
岁岁趴着不动。
温孤雾白移开蒙在她眼睛上的手掌,低笑一声,问:“不走吗?”
岁岁闷声说:“……我想守着世子。”
不能走。
也不能睡。
她要留在这里,要看着他。
温孤雾白眸色一愣。
她说的是‘我’,而非‘奴’。
很好。
她就应该在他面前这样自称。
温孤雾白思索一番,最终决定把泱十跟尫九唤进来。
花茔把岁岁拉到一边处理伤口,她扯了扯岁岁的胳膊,见岁岁动也不动,只好又去拉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