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的身体直立不倒,脖颈处喷涌的鲜血凝固成条状。
“火”带着一丝怒气对白谦默说道:“是你做的?”
“啊,是我。”白谦默干脆的承认,“他的那身铠甲实在是太硬了,我用雨尝试了几次都切不开,就只好用血从内部把他的头顶开。”
“曹你妈的。”
“山”发出一声怒吼,操控着石柱劈向白谦默。
石柱打在白谦默身上,白谦默的身形如水般散开又重聚,他笑道:“生这么大气干嘛,我这不是看你们犹犹豫豫的,所以给你们加把火。”
“火”虽然愠怒,但还是抓着女人的头发问道:“这种程度应该可以了吧,为什么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来了,它来了。”
“来哪儿了,我怎么没看见。”
女人望着“山”,“它就在那里,你仔细听。”
众人齐齐看向“山”,暴雨声中居然夹杂着微弱的“咚咚”声,宛如心跳,由弱变强,声音越来越明显。
就在那虚空中。
“山”退后了几步,“什么玩意儿?”
“山”的面前的空气裂开了一道深紫色的缝隙,他储存道具的裂缝居然自行打开。
“山”慌忙的远离缝隙,“我没打开啊!”
裂缝中细长的骨指从中伸出,抓住裂缝边缘彻底将其撕开。
长着双角类似于山羊的头骨从裂缝中伸了出来,环顾着众人。
“山”惊讶道:“我靠,这遗骸还是活的!”
众人往后退去。
遗骸慢慢的从裂缝中爬了出来。
遗骸通体白骨,身形约有近五米,它长着六只骨腿,还有一只细长的尾骨,就像是一只史前爬行动物的骨架。
天使的遗骸,除了是个会动的骨头架子,没有什么特别。
遗骸慢慢悠悠的爬到了夏荷身前,身体缩成一个圈绕着夏荷的身体打转,似乎对夏荷十分感兴趣。
黎文艾面色阴沉如乌云压顶,她竭力克制着情绪对女人问道:“那遗骸的本体应该怎么制服?”
“不知道,我只是想要见到它。”
女人没有回答,反倒是油腻的男声从白谦默的口中传出。
黎文艾眉头一皱,挥起一道闪电砸向白谦默,黑影在白谦默脚下扩散立起,将闪电吸收,被吸收的闪电又从黎文艾脚下的影子射出。
黎文艾抬手将闪电吸收,对白谦默质问道:“你是蔡晴空?”
白谦默用蔡晴空的声音笑道:“文艾姐,你终于发现是我了啊。”
“火”问道:“什么意思?蔡晴空是谁?”
黎文艾解释道:“蔡晴空是我们夜雨歌剧院的成员之一,赐福是模仿。”
“你的意思他不是白谦默,是蔡晴空?”
“不对。”黎文艾目光灼灼的看着白谦默,“如果你真是蔡晴空的话,绝不可能会把白谦默的赐福模仿到这种地步。”
“白谦默”轻笑道:“因为我既是蔡晴空,也是白谦默,这才是模仿的极致,意识之间的融合,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你的赐福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只凭赐福肯定不行,还需要仪式和代价,你们这几个人里只有白谦默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摆摊赚钱,给了我可乘之机。”
“火”抓住女人的肩膀,“所以这个女人和你是同伙,合起伙来骗我们?”
“白谦默”淡淡道:“我可没骗你,你们得到的茧确实只是一具空壳,需要夏荷将遗骸唤醒。”
“你把事情搞这么复杂也是为了抢遗骸?”
“我只对遗骸本身有兴趣。”
女人的身影如影子般破碎潜入地下,白谦默也跟着消散。
雨水汇聚,“白谦默”出现在了盘在夏荷脚下的遗骸身旁,他打开裂缝,从中取出了一根透明的试管,里面是暗红色的血液。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黎文艾三人没有轻举妄动,没人知道“白谦默”想要做什么,只是看着他打开试管将血液倒在了遗骸的骨架上。
“火”反应过来,“你想借由遗骸将逝者带回来?”
“猜对咯,只要将逝者的血肉附着在遗骸上,死亡天使便会将他们带回来。”
白色的骨架将血液吸收,没有所谓的逝者借白骨脱胎重生,周围也没有任何异常。
遗骸趴在夏荷的脚下没有异动。
“白谦默”眉头紧皱,又从裂缝中取出了一袋碎肉倒在了遗骸的山羊头边。
遗骸还是没有异常。
“山”嘲讽道:“怎么了这是?你带来的逝者血肉过期了?”
“白谦默”没有搭理“山”,只是暗自思索,难道这遗骸还不是本体?夏荷现在的状态还没达到触发条件?
“白谦默”下意识的向夏荷脖颈处望去,他惊讶的发现夏荷脖子伤口处被自己凝固的鲜血居然变换了形态。
凝固的鲜血分成三条线弯曲环绕,形成了一个类似于迷宫线路般复杂的图案。
“白谦默”又向夏荷的头望去,夏荷被暴食面具整个覆盖的头部,只有那断颈处的伤口尤为明显,那伤口处的血液形成了密密麻麻的丝线在蠕动。
“白谦默”眼角抽动,“妈的,你是蟑螂啊,头砍掉都死不了。”
“白谦默”升起一道尖锐的水柱射向夏荷的头,黎文艾挥出闪电将水柱击散,“不管你是白谦默也好,蔡晴空也罢,事情到此为止。”
“白谦默”说道:“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难道你们想放弃遗骸?我只是想要让一个逝者重回我们的世界,我绝对不会和你们争抢遗骸的归属,我对拍卖会的那三只翅膀没有任何想法。”
“山”嗤笑道:“管你有没有想法,你这人花花肠子太多了。”
“白谦默”还想劝解三人,突然心口一疼,只见一只长着红色鳞片的手贯穿了自己的胸膛,手里还握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白谦默”回首望去,贯穿自己的正是夏荷无头的身子。
“白谦默”翻起白眼,整个人开始抽搐,不论是被夏荷掏出的心脏还是身体都如水般四溅开来。
夏荷的身体没有纠结“白谦默”的消失,他缓慢的走到了自己的头前。
众目睽睽之下,夏荷的身子伸出左手,抓住头发将头提了起来。
不论是黎文艾还是“山”“火”,他们都认为夏荷还活着,夏荷会把头重新装在自己的脖子上,让头和身体融合自愈。
但夏荷的身子没有这样做,他只是提着自己的头在暴雨中岿然不动。
这是多么荒诞诡谲的一幕。
“山”弱弱地说道:“我靠,这是死机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黎文艾语气严肃。
暴食面具开始剥落,露出了夏荷闭眼苍白的面孔,他的身子再次开始了行动,用尖锐的指甲刺进了夏荷的额头,划出了如迷宫线路图般复杂的标记。
和断颈处鲜血凝集的图案一模一样。
刻画完标记后,夏荷的身子打直臂膀,又直愣愣的提着自己的头。
“山”打了个冷颤,“要不要这么邪门啊?!要不我们给夏荷一个痛快?”
“不行。”黎文艾表示拒绝,“看看他想要做什么。”
迷宫般的图案带来的是只有共鸣,与死亡天使遗骸的共鸣。
遗骸快速爬到了夏荷的身边,白骨垂低头颅,用前爪掰断了自己的山羊头。
众人没料到夏荷的身子直接将夏荷的头插在了遗骸的脖子处,代替了山羊的脑袋。
遗骸上的夏荷翻开白眼,张大了嘴,似乎是在发出无声的呐喊。
同时,暴雨中传来了数不清的悲恸哭声,响彻云霄。
这就是世人所期盼的回归者的吟声。
黎文艾三人还没搞清楚状况,“咚”的一声巨响,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直直砸在了地面上。
这人四肢扭曲的爬了起来,面目可憎狰狞。
黎文艾看着此人只觉得不可思议,“蔡晴空?”
这人居然和蔡晴空长得一模一样!
不过他的身体实在是残破至极,身体如同被野兽撕咬般破烂。
“山”疑惑道:“你说他就是蔡晴空?”
“对,虽然他现在五官扭曲,但我认得出,那就是蔡晴空本来的样貌。”
“不是吧,我还以为他用白谦默的赐福跑了,结果被夏荷杀了又召唤出来?”
“火”对着越靠越近的蔡晴空打了个响指,墨绿色的火焰瞬间将其吞噬。
但蔡晴空丝毫不受影响,依然缓慢的靠近众人。
“不对劲,我的赐福连他的皮都烧不焦。”
“山”抬起手,石柱凸起将蔡晴空困在了里面,石柱陡然合拢,将蔡晴空压成了肉泥。
“山”惊呼道:“这家伙怎么没有血和内脏?”
肉泥从石柱缝隙里流了出来,汇聚在一起再次形成了蔡晴空,他依然朝三人缓慢靠拢。
黎文艾喃喃道:“他不是人也不是尸体,他是被带回来的回归者。”
“你说得对,他是回归者。”三人身旁的雨水汇聚成人形,白谦默捂着胸口虚弱的出现。
“蔡晴空?你没死?”
“我不是蔡晴空,我是白谦默,蔡晴空的意识已经和我分开。”
“山”挠着头,满脑子问号,“什么鬼,一会儿白谦默一会儿蔡晴空的。”
白谦默解释道:“刚刚夏荷掏出了我的心脏,蔡晴空怕死便直接脱离了我的意识,回到了他的本体,我才得以掌握回身体的主动权。”
黎文艾冷声道:“你居然会着蔡晴空的道。”
“没办法,他的能力防不胜防。”白谦默抬手唤出水球将靠近的蔡晴空关进了里面,“蔡晴空的极致模仿虽然牛逼,但副作用也很大,我窥视见了他的记忆。”
“所以呢?”
“我们面前的这个家伙不是蔡晴空,他是蔡晴空想要复活的逝者。”
“哈?”
“火”不在乎蔡晴空的故事,只是问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不就代表着夏荷和遗骸融合了?”
白谦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蔡晴空也只是知道遗骸能唤回逝者,完全不知道遗骸破茧后会发生什么。”
“火”沉吟道:“不管怎样,夏荷和遗骸我都要带出试炼。”
白谦默摆了摆手,“我不和你们抢了,妈的,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黎文艾没吭声,只是看着遗骸上的夏荷头颅眼神闪烁。
“火”上前了一步,对夏荷喊道:“夏荷,你能听见我说的话吗?”
夏荷的头颅和身子都没有反应,静止不动。
悲恸的哭声一直都没有停止。
“火”想了想,对“山”挥了挥手。
“山”双手合十,石柱从遗骸下方四面八方涌出,形成密不透风的牢笼将夏荷的身子和遗骸一同关入其中。
“火”打开裂缝,挥手间墨绿色的火焰组成一道粗壮的绳索缠住石柱,将它往裂缝里拖。
但事情没有那么一帆风顺。
乌云散去,静谧的天空睁开了那只孤寂的“眼”。
犹如现实中连接两个世界的破洞,又犹如北都山上那场骇人的尸雨。
“咚”“咚”的坠地声不绝于耳,密密麻麻的人影从“眼睛”里落入世间。
扭曲的人们哭嚎着冲向四人。
黎文艾操控着闪电袭向人群,但却没办法阻拦他们的步伐。
他们是逝者,是回归者,是无数葬于试炼的赐福者。
“山”操控着石柱将大批回归者镇压在地上,但回归者们使用各种赐福将石柱破开。
他们争先恐后的抓住火绳,硬生生的扛着火焰将其绷断。
饶是“山”这种经历过无数试炼进入排名的试炼者也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他对“火”低吼道:“他妈的,这些人全是以前在试炼里死掉的赐福者,和北都山的怪谈一样!根本就杀不死!”
“火”操控着火焰形成了一股巨浪,勉强拖延着这些回归者的步伐,“这些赐福者和北都山的怪谈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不仅无穷无尽,而且所有的伤害都会自愈。”
说话间回归者们破开了石柱形成的牢狱,将夏荷和遗骸释放了出来。
遗骸上夏荷的头颅倾吐出了一个字,“杀。”
密密麻麻的回归者们掠过夏荷,四面八方的开始分散,他们的目标不仅是面前的四人,还有这场试炼里的所有人。
尸雨不停,夏荷的身子就这样站在回归者的浪潮中。
遗骸环绕在夏荷的身子旁,微微俯首,将夏荷的头颅置于身子的断颈旁。
在尸雨中,在回归者们“四散的簇拥下”,夏荷依然是那蔑视死亡的君主。
一切死亡皆臣服于他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