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摔裂的声音太大。
楼上的张进豪听到声响，连忙从房间出来，结果看到楼下的黎和泰，他瞬间躲在楼梯柱子。
后知后觉，他偷偷摸摸地再看过去，楼下的小孩居然也看着他，吓得张进豪一动不动。
楼下。
顾星阑心疼地捡起手机。
屏幕已经摔出半个角，连开机都开机不了，他对着楼梯的人道：“家里有备用机吗？”
“有倒是有。”张进豪从阁楼拿了一个没用的。
“我也要。”黎和泰的目光如影随形。
两个手机不算旧，前年的款式。
公司又要开启新一轮的融资，三个人回到公司继续开会，亲自到场的股东越来越少，会议开到天黑，已经有人提前找借口退场。
张进豪签完字，也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冬季昼长夜短，不到五点半，芜水的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从窗口放眼望去全部都是黑压压一片，月亮不出来，星星也不见踪影，到处都是云，没一点亮光。
忙活完所有事情，顾星阑趴在桌子上休息，这一闭眼就睡到快七点。
醒来嘴角还有点湿，脖子又痛又酸。
顾星阑睡眼惺忪，拿公文包回到张家的洋房时，已经是十二点。
“啪嗒”一声，里面瞬间亮堂起来。
屋内空荡荡，连暖气也没有开。
房子没有人打扫，地板已经积上一层灰。
他忙不迭用遥控器打开暖气，嗡鸣声忽然出现，又渐渐回归平静，暖意逐渐上升。
就连屋内的空气也流动起来，顾星阑关了窗，鼻间的香味慢慢明显起来。
是饭香……
屋子里没有人怎么还会有饭香。
寻着这道香味，顾星阑走到厨房，才看到一个裹得像粽子的人在拿着筷子撩着锅底。
见到外人，顾星阑连忙摸了一下脸上的面具，这才走回去。
结果对方被吓得一激灵，直接脚滑摔在地上。
“抱歉，我扶你起来。”顾星阑不好意思地把人从地上托着。
可地上的人却惊恐地看着他。
“小、小偷！”
话落，这人推开他，直把他推得一个踉跄，屁股差点磕到桌角。
这到底谁是小偷……
见对方的惊恐的神情不假，还有把自己蜷缩起来的动作，顾星阑直道：“我认识张进豪，是张进豪的……同事。”
明面上张进豪把他认作儿子，是迷惑外界的障眼法，他能叫对方叔，但爸这个字是万万不可能。
至于现在，顾星阑对着地上迟迟不起来的人伸出手，“小弟弟，你先起来，地上冷。”
地暖至少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完全热起来，现在不到十分钟，地板和外面的温度大差不差。
少年将信将疑，没有把手伸过去，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我、我只煮了五个人的饭。”
“我们一起。”顾星阑绕过少年，把锅灶调成小火，锅口的沸水瞬间消下去。
少年有些急，看了看门口，又看向陌生人，结果就看到对方居然拿起菜刀准备剁菜。
“放着吧，我自己来。”
“不用，你去休息。”他的技能卡的假期也快到了，再不做点东西，恐怕就要报废。
可少年不想让他操手，直接上来抢他刀。
“客人，你拿给我吧，你不知道要做什么菜。”
“那你说，你能说出来，我就能给你做出来。”顾星阑坚定道。
“……”
厨房的人戴着围巾，不仅刀工了得，就连火候的控制也是一绝，甚至还会颠勺。
把菜端上来时，香味瞬间冒起来。
张承呆呆地站在桌旁，不断嗅着空气中的菜香，肚子饿得咕噜响。
他在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放春节假期时，被送到奶奶家里面，奶奶家是农村，距离这里很远，他被舅舅使唤，包揽了大大小小的家务活。
好像从他五岁被送到父亲家里时，就开始干活，他已经习惯了。
现在还是第一次看别人帮他干活。
“你是张进豪的小儿子？”顾星阑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拿着帕巾擦着手，再问面前的少年。
少年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叔叔，你有看到家里的其他人吗？”
他过来的时候堵车了，急急忙忙赶回家，就想做一顿热的，好让父亲他们回来能吃上饭。
而现在饭点都过去了，家里还是不见人影。
“你妈妈和你两个哥哥姐姐去外婆家，家里只有你爸。”
筷子和碗摆上桌后，顾星阑刚想招呼少年先吃饭。
可对方一脸落寞，像是在懊恼。
注意到少年忽上忽下的情绪，顾星阑突然就像狗找到骨头那样灵敏。
他走到少年身边，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热饭热菜最好吃，先坐下来吃饭。”
闻言，张承抬起头，犹犹豫豫地坐下来。
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
顾星阑拿起公筷夹了一块牛肉放到少年的碗里，笑着说道：“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少年低头看了看碗里的菜，顺从地夹起来放进嘴里，嘴里越咀嚼越香，咬下去全是汁水，他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压抑着声道：“很好吃！”
对方给的反应太好，顾星阑顿时眉开眼笑，继续道：“好吃就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
“学习？”扒着饭的少年憨笑道：“我前几年就已经不再去学校学习了。”
听到这话，顾星阑垂下眉，无意识地拿着勺子挖碗里的饭，“是吗……你平时都是自己做饭吗？”
少年点了点头，“嗯，家里的事情都是我做的。”
这些人居然把十几岁的小孩当成免费的童工使唤。
“你很能干啊，小小年纪就能做这么多事情。”顾星阑不经意道：“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也可以让别人帮你分担一些？”
张承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顾星阑，眼中闪过几丝困惑。
这句话听着奇怪，他已经习惯了，怎么还会需要让别人帮他承担呢？
“他们都很忙，我不想麻烦他们。”
顾星阑轻轻摇了摇头，“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家人之间，互相照顾是应该的，真正的家人也不会把担子全压在一个人身上，你心疼他们，他们也心疼你，那才是家的意义。”
少年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的饭菜，“我总觉得如果不做这些事情，就不属于这里，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只有我……好像是个多余的人。”
听到这，他心中一紧，反驳道：“你不是多余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你也一样。”
少年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期待：“真的吗？”
顾星阑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屋内越来越热，张承沉默了一会儿，把身上的外套和帽子脱下来，脸红红地拿着勺子吃饭，脸都快要埋进碗里。
“谢谢你，叔叔。”
“不客气。”顾星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