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话,饱含着道不完诉不尽的离愁。
严笑卿心中动容,依稀也觉出几分离别的苦涩,单手抚上南宫寻的脸,故作轻松:“寻哥,你说过,将来我会飞黄腾达,还记得吗?”
南宫寻闷闷地点了下头。
“有句话,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过。”严笑卿在脑中组织了一番措辞,最终决定以最直白的方式说出来,“寻哥,能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事。”
南宫寻抬眸,两只眼圈都红了,睫毛根部已经浸湿,似乎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严笑卿一把将人紧紧抱住,轻声安慰:“不要哭,寻哥,我答应你,等我混到军功,有了家底之后我一定来接你,到那时你想在哪里生活我们便在哪里生活,好不好?”
南宫寻脸埋在他肩头,瓮声瓮气地问:“你真心的?不会是随便说了哄我的吧?”
“嗯,真心的。”严笑卿愈发将人抱紧,感觉只要再多用点力,对方瘦弱的身子就要被勒断在怀里,“这世上只有你是真的对我好,你放心,我也只对你一个人好,我们以后一起生活,一起活到七老八十,变成两个老头子。”
南宫寻被逗笑,气氛这才稍稍轻松起来。
两个人互相挠痒嬉闹了会儿,油灯有些晃眼,南宫寻揉了揉眼,再睁开的时候,严笑卿脸上的笑意也消散了下去。彼此对视着,都想更深切地望进对方眼底去。
“严豫。”南宫寻情动地抚着严笑卿的脸,说出口的话却不似情话,而是无比庄重,犹如誓言,“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严笑卿听得心都快化了,不知如何回应,只能以行动表达自己的激动。
……
“若到了战场上,一定要……保重、嗯……保重身体。”
南宫寻紧紧咬着唇,隐忍、痛苦、愉悦种种情绪揉杂在脸上,似是一朵开到极致,又被恣意揉出皱褶的白玉兰。
严笑卿瞬间被俘获了心神,低下头去狠狠吻住他。
次日,严笑卿依然跟着戚木扬和戚巧外出。
严富和严杰像是两个筛选过后不合格的产物,既入不了戚小姐的眼,更入不了戚将军的眼。
严家因为严荣的事闹成一团,严夫人最宝贝这个二儿子,大半个月来,花了那么多银子,官府派出那么多人去找,结果毫无音讯。好端端一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她深受刺激,常常等戚家两尊大佛出去之后便开始发疯。
整个严府上下人心惶惶。
严笑卿这两年和严家的下人混得比较亲近,想打听主人院子里的事轻而易举。
他其实也心慌,不过想到再过两日就能离开此地,又有了底气。
戚木扬对他的喜欢已经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他们就算怀疑、不甘,也只能忍气吞声。
严笑卿再一次意识到权力的美妙。
比起金钱,权力的妙处大多了。
当然,若能同时拥有这两样东西,那才能真正成为人上人。
他以为,这次终于能够脱离泥沼,去往更高更远的地方。
不料,临行的这一日,终究是出了意外。
这一日清早,严笑卿简单收拾了两套衣衫,往包袱里放上南宫寻给的银票和一些碎银,站在住了将近十八年的小破屋外,回首望着破败不堪,似乎随时都会倒塌的小屋。
正式同自己低贱的过去告别。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几声犬吠。
严富、严杰带着一大帮家丁,牵了几条大狼犬直逼这边而来。
严笑卿心道不妙。
严富牵着其中一条狼犬来到严笑卿面前,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满脸狞笑。
“就是这里,给我搜!”严富指着身旁的菜地。
话音落下,其余人纷纷牵着狼犬进到菜地之中。
严笑卿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心知。
完了。
这次,真的完了。
不过多时,训练有素的狼犬便将菜地全部刨过一遍,翻出来一堆腐烂发臭,无法拼凑的碎肉断骨。
有人受不住那臭味,当场便弯腰呕吐起来。
严富则是气得脸色发青,看着越来越多腌臜之物被刨出来,恨不能当场撕了严笑卿。
“你怎么解释?”严杰揪着严笑卿衣襟,悲愤至极,“这些……这些到底是不是二哥的骸骨?你给我说清楚!”
严笑卿脑子空了,被推倒在地都没反应过来。
“严豫!”
忽然,南宫寻的喊声传来。
严笑卿呆呆地循声望去,只见南宫寻被阿京推着,正往这边赶来。
阿京脸上挂着泪痕,单边脸颊上还有一道红彤彤的巴掌印。
严笑卿瞬间懂了,原来是阿京把事情告诉了严富和严杰。
“阿寻,这次看你怎么维护这个小杂种!”严富咬牙切齿地说着,转而对家丁吩咐,“去禀告戚将军和知府大人。”
“慢着!”严南宫寻道,“严大哥,严三哥,我有话对你们说。”
严富似是知道他会说什么,不耐烦地道:“阿寻,这次就算你说破了天去,这小杂种也死定了!”
“死定了?”南宫寻苍白的脸上忽然浮出一抹笑,看着严富道,“严大哥,你怎么知道是他死定了?人又不是他杀的。”
此话一出,严富和严杰都愣了。
严笑卿更是无比震惊。
南宫寻说这话什么意思?
人明明就是他杀的,如今人赃俱获,他就是想抵赖都找不出借口。他甚至觉得,南宫寻知道他做了这样残忍的事之后,多半会唾弃他,会觉得自己瞎了眼。
“寻哥?”不确定地喊了南宫寻一声。
南宫寻缓缓回过头来,视线相撞,严笑卿永远忘不了这一眼,南宫寻的眼神复杂得让他无从分辨。
“严豫,走吧,别让戚将军久等。”
严富破口大骂:“你让他走?阿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疯了?”
“严大哥,严三哥,你们跟我过来一下。”南宫寻说着,自己推着轮椅要往一旁去,手却被严笑卿牢牢握住。
“寻哥?”严笑卿满脸仓惶之色。
南宫寻脸上似乎有笑意,又似没有,只是道:“严豫,走吧,来日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说完,将严笑卿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