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才会将一只披着羊皮的狼错看成无辜的小白兔?
严笑卿幡然醒悟——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天字号大傻瓜!
“你……”默然良久,严笑卿再开口只觉得无力,“果真要篡位。”
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的陈述。
郁流觞这盘棋布得如此精妙,多年来隐忍不发,扮猪吃虎。
先是拉拢手握重兵的谢震宇。
然后骗取严笑卿的青睐。
再来便是暗中离间严笑卿和皇帝。
最后,再借严笑卿的手囚禁皇帝。
等一切尘埃落定,严笑卿监国的几个月,声名狼藉,树敌无数之时,再假传圣旨除掉严笑卿这个最后的障碍,大快满朝人心。
乱臣贼子的罪名?严笑卿猜,郁流觞应该对外宣称严太傅谋逆,因此皇帝八成已经被暗杀。
结合严笑卿先前的所作所为,说是谋逆,没人会怀疑。
接下来不用想,皇帝一死,膝下无子,严太傅又被斩首,郁流觞这个废太子便可以顺理成章登基。
如此一来,郁流觞便是最后的赢家。
综上,就连严笑卿都不得不赞一声好手段。
“我只是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罢了。”郁流觞说得轻描淡写,眸光流转间,带着两分刻骨的恨意,恨不能在严笑卿脸上灼出两个大洞。
“你都知道了。”严笑卿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郁流觞冷哼一声,并不否认:“我待佩蓉算是不错的,她将那碗甜汤端到我面前时,手抖得险些没端稳。”
话到此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佩蓉便是那个拿了严笑卿的药,后来自缢的宫女。
郁流觞不知在想什么,静默良久,开口却是道:“严豫,我都已经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现在换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对我,可曾有过真心?”
严笑卿听完,如同得到豁免,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开,知道自己终将扳回一城,眼神不由带上几分恶毒的嘲笑,毫不留情地道:“不曾。”
郁流觞张了张口,脸上瞬间空白。
严笑卿心中顿觉畅快,继续道:“你只是一个下贱的玩物,试问有谁会对一个玩物付出真心?”
郁流觞垂下眼,落在腿侧的手掌不由紧攥成拳。
严笑卿听到自己隆隆的心跳声,仍在继续:“在我眼中,你只是个献媚讨好,色迷心窍,自甘下贱的贱货!”
啪——!
突兀的掌掴声响起。
严笑卿被打得颈侧的筋都扭了一下,半边脸颊火辣辣肿起,随即被对面伸过来的手死死抓住后脑的发根,被迫对上郁流觞在眼前放大的脸。
郁流觞目眦欲裂,从牙缝中一字一顿地问:“那你是什么?”
咚!咚!咚!
撞击声闷闷响起。
是郁流觞把着严笑卿的脑袋,一下一下往墙面上撞的声音。
“你只是个披着人皮魔鬼!”
咚!
“你有人的心吗?你不就喜欢折磨别人,看别人痛哭流涕你很得意是不是?”
咚!咚!
“你连自己的亲娘都不放在眼里,动辄软禁,像你这样的人,活该众叛亲离!”
咚!咚!咚!
严笑卿大半身子都麻了,眼前阵阵发黑,才发现郁流觞居然力大无穷。
又想到半年前的某日,临雨曾说那个在书房外偷听的人的背影,很像郁流觞。
原来……
自己真的,半点都不曾了解过他。
……
严笑卿疲惫至极地睡去,醒来便看到郁流觞端着一碗蛋花粥,脸上带着殷切的笑,拿调羹盛着粥送过来,哄道:“来,吃点东西。”
严笑卿张了张嘴,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下颌还在不在,确认过后又连忙将嘴紧抿,拒绝伸过来的调羹。
“你就算想死也可换个别的方式,总好过活活饿死。”郁流觞哄孩子一般温柔,“严豫,来,听话,张嘴,喝一口。”
“滚。”
郁流觞脸上表情骤然全部褪净,随即端着碗自己喝了口粥,含在嘴里便朝着严笑卿渡过来。
一番拉扯拒绝之间,郁流觞下唇被咬破,于是又愤怒地扇了严笑卿好几个耳光,直将人打得眼冒金星。
“既如此,你饿着吧。”郁流觞说完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