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我差不多待了三节课,已经是上午的十一点多。
外公外婆骑着他们刚买不久的摩托,到了校外的停车棚处等我。
如今外公已经退休四五年,身体大不如前。停车的功夫已经让他满头大汗、不住的喘。
班主任和我迎过去,只顾笑着寒暄,正事却丝毫未提及。漫步在校园里,他们依旧谈论着些有的没的,显得一点也不着急。
直到在级部办公室坐下,班主任和其他的众人才突然换了幅为难的模样,将一些本可以直截了当的话婉转地搬到了台面上。
“原本有些事,我们觉得和他父母商量比较合适。但是您老两口来也一样,不过咱最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别出现什么问题往后造成不良影响。”
外公并未动容,毕竟他一辈子这种场面经历太多,就算换成另一种身份也能毫不紧张。
“没事的,老师您但讲无妨。”
“好的,您真是善解人意。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就是学校现在确实面临很大压力。您想想,如今高考在即,咱家孩子他还是贪玩调皮,昨天晚上还到校外打架,甚至还闹到了派出所去。我们记着之前高一给过他一次处分,这几年来学校也付出过不少努力,但这孩子改不了就没见过他好好学习。”
“是的,小朴这孩子确实有点犟。我们平日说教也不少,着实很难改变他的想法,真的谢谢学校和各位老师们这些年为他费的心了。那您叫我们来是何意?如果有啥需要我们家长做的,我们一定尽力。”
“对,就是这个道理,老师们再苦口婆心这孩子也听不进去。所以说我们学校这边是在是没办法了,特意找来家长咱们一起商量商量他的去处……”
外婆听出来对方的话外音,生硬地出言打断显得非常着急。
“等一下,什么叫去处?他不上学还能去哪里?”
对面的年级主任不想再纠缠,抢过班主任的话头强硬地回复。
“明年他不就满十八岁了,在家躺着也好,出门打工也罢,哪儿都可以去。而且还剩几个月时间,高中就马上结束了。他既然在这儿学不下去,那不就是不准备考大学嘛。念在他会考过了,我们会准时发毕业证,到时候不影响他打工的。所以也不差这一年半载你说是吧?趁早办好退学事宜,对大家都有好处。”
虽然我不觉得这种解决方案有什么,但他们给出的理由却不能接受。较真的话,这可以当做是对我的诋毁,倘若听之任之那我对自己也太不负责。
“单听一面之词,难道学校就这么办事的?昨天派出所最后可还没结案呢。”
“你们瞅瞅这学生,竟然还能大言不惭地诡辩。告诉你,只要打架就是错,上次的饶了你是轻的,这次都敢跑到校外去了。我看就是屡教不改,对于此,你还有什么说的?”
“这算打架?按你这么说,挨打也不能还手是吧?那我给你一巴掌呢?你要不还手我立刻就走啥也不再说。”
“来,你试试,反了天了。都看看啊,敢当这么多人面顶撞我,他有一点学生的样子么?”
他越说我越生气,拳头已经紧紧攥起。
外婆一边护着我,一边求对面宽恕:“小孩儿不懂事,您别和他计较太多,说的话不好听您也别往心里去。但他不是不讲理,多管教管教肯定会改的。而且这孩子也很聪明,只要能上点心肯定能有好成绩,他初中的时候就是这样我们见过,所以退学的事咱们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外公附和道,向对面表明自己的主意:“是啊,孩子经历太少难免冲动或者不成熟,心思一段时间不在学习上也很正常。说句题外话,我当了一辈子小学教师,也看到过不少这种情况。只要给他拗正过来思想,到时候考大学肯定能有希望。当然,回头我们自己也要加强教育,咱们过来人尽量还是给他留点余地。”
“哦,你是老师啊,那你不应该不知道这里边存在一个概率问题。我看就他肆意妄为那样,上大学的可能性低到不能再低。所以说,不必再耽误时间,咱没啥可商量的了,依我看他能拿到学校的毕业证已经可以谢天谢地。”
“您是当高中年级主任的,肯定比我这乡村小学老师见识多。但咱既然也都是老师,那起码有着一致的目的,肯定想让学生们好好学习。您说要是咱连机会都不给他,那岂不是让他根本都没办法进到大学门里。”
“说几遍了,之前给过机会,他不知道珍惜。你们年纪大,也别和我们学校纠缠太多,早点去宿舍收拾都东西带他回家去。”
“我们要讲点道理嘛,还不至于……”
“打住,你们消停点吧,也不怕累着身体。学校的规章制度就是这样,有啥问题你们可以找教育局反应去。秦老师,有点眼力劲儿行吗,这可是你们班的事儿。耽误这么久现在赶紧送客,啊对,还要记得做好后续跟进工作。”
外公外婆还想张嘴求他,班主任则催促着我们三人向校园内走着。老两口顺势又调整目标到她身上去,边走一边说理解呀体谅呀之类的话语。
直白点说,她虽然是我的班主任,是学校的老师里我接触最多的。但因为我的表现太不尽人意,所以从高一刚开学的交流后,她就早已经变得不怎么关注我, 那么更不可能在乎我的死活。
换句话说,她和学校同穿一条裤子,对于我的处理办法定然也是同意的。我其实也有自知之明,她所管的班里少了我这个人,或许麻烦事能少出现许多。
那么结果就是,从收拾完个人物品,直至走到学校大门,外公外婆即便口干舌燥,也改变不了什么。
至于秦老师呢,她甚至连再见都懒得说一句,送到目的地后就立刻转身回了学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