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收回天眼,这回就明白为什么吴桂荣的面相会这样显示了。
吴桂荣错过了那两千万,因为实在想不开,活活把自己气疯了。
她丈夫老杜是个老实人,尽心尽力的照顾了一段时间,因为要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妻子,根本顾不过来。
之后某天一个疏忽,吴桂荣就在家附近走失了。
她上了一辆停在路边休息的长途货车,一直被人拉到隔壁省才发现。
但因为找不到家人,那人直接把她扔在了路边。
自此以后吴桂荣就生活在了那里,每天疯疯癫癫的,情况好的时候还知道去找人要一口吃的,情况不好时人家给她食物她都会扔掉。
有时候她看到两三岁的小娃娃会忽然冲上去把人抱起来,她那副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疯子,所以遭到了不少驱赶和咒骂。
吴桂荣是难得在外面晃的女疯子,所以经常被附近的流浪汉和猥琐老头欺负。
每天她口中都念叨着。
“我的彩票呢?”
“我的彩票中了两千万,我的两千万去哪了?”
宋辞收回天眼,看着面前仍旧一脸期盼看着她的人幽幽叹息。
“阿姨,我刚刚算了下,你家是姐妹四个,你是其中的老二,从小就不受重视。”
“你七岁时,因为贪玩,疏于看顾导致妹妹掉进了猪圈里,被家里的猪踩踏而死。”
宋辞的这话音刚落,吴桂荣就面色大变,她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不可置信的看着宋辞,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王大妈等人却没有很震惊,那个年代条件艰苦,哪里有专门在家看孩子的。
都是大的孩子拉拔小的孩子,爹妈还要出去做工,一大家子人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
所以大孩子在看弟弟妹妹时出现意外的案例比比皆是,每个人都得听说过几个类似的惨案。
但这件事显然让吴桂荣耿耿于怀,宋辞见状叹息一声,还是出言安慰了下。
“你爹妈一直怪你,你自己也内疚了一辈子,但他们都忘了,你当时也是个才七岁的孩子呢!”
一个连自己都不一定看顾的了的孩子,再去看顾另一个更小的时,出意外了。
家里人却把责任全都怪在她身上,让她小小年纪就背负了一条人命。
“你父母打你骂你,多年来一直怨怪你,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件事归根结底的责任还是在他们,可他们没有直面错误的勇气,只能把一切归咎于更弱小的你。”
吴桂荣介意了那么多年,却终于从外人口中听到了安慰的话,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的落下来。
“呜呜呜,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很喜欢妹妹,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大家看她那样心里也不好受,跟着安慰了几句。
人已经没了,现在说那些都没用,别人的安慰能让活着的人好受一些。
好一会儿,吴桂荣的情绪才平复下来,她眼眶通红,哭过一场后,像是终于去掉了身上的枷锁。
这么多年,关于这件事,她听到的全是指责和谩骂,那些声音压在她心里,午夜梦回时让人喘不过气来。
但这件事她却不敢和任何人说,生怕换来相同的指责。
所以她特意和丈夫一起到青城工作,就是为了远离家里,远离那些认识她的人。
现在却忽然被个小姑娘安慰到了,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身份,还是这份祈求了多年的公平。
宋辞见她终于放下也欣慰的点点头,如果说彩票中奖两千万却没去领这件事逼疯了吴桂荣,不如说两件事一起。
因为长期的自责愧疚,她的精神其实一直是紧绷的,甚至是自我厌弃的,她迫切需要中奖来证明自己。
大概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吴桂荣经常无缘无故发疯。
但那种发疯和精神病的疯不一样,所以她丈夫没太当回事,只觉得吴桂荣的脾气不太好。
可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受到刺激,就会让她的精神一下子崩溃,彻底疯癫。
宋辞能清楚说出对吴桂荣来说如此隐秘的事,让她的信任度一下拉满。
所以当宋辞再说出“你这辈子没有这方面的财运”时,她没有丁点犹豫的相信了。
吴桂荣抚了抚有些干涩的眼。
“既然我没有这方面的财运,那我就不买彩票了,回头我就去买个存钱罐,以后想买了就把钱塞进存钱罐里,没准过几年也能攒出上万块来。”
吴桂荣有些惋惜,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她自觉天生就是劳碌命,不工作就没有钱花。
她解开了心结,看着比之前轻快了不少。
宋辞并没打算把吴桂荣不久以后彩票能中两千万的事告诉她,因为她命中没有这份财运,拿不到是必然的。
没有的财运硬要得到,只会在其他地方失去什么,这样大笔的金额,怕是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所以宋辞愿意出手帮忙,解开她的心结,能让她在余生过得轻松些。
如果告诉她可以通过彩票获得两千万,不是在帮人,而是在害人。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这都是宋辞在金手指升级后慢慢悟出来的道理,没人跟她讲过为什么,但关于这方面,她靠自己悟到了些。
隐隐约约的说不清,但就知道这样是对吴桂荣最好的方式。
吴桂荣虽然没有达成所愿,但好歹解开了多年的心结,也不是毫无收获的。
于是她高高兴兴的付了卦金就去买存钱罐了。
人离开了,王大妈的视线仍跟着她,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来。
她长长叹息一声,“大师,你说这样的事真的不能怨孩子吗?”
没等宋辞说话,王大妈忍不住说起了自家的一桩事。
“我以前有个堂姐,跟刚刚那姐妹的情况差不多,家里人都下地干活去了,她负责家里的杂事。”
“洗衣做饭喂鸡喂猪,到时间了还得把饭菜和水送到地头去,那么多事都要靠她一个人。”
“那时候我堂婶还有个儿子,比我堂姐足足小了八岁,也不能带去地里,就让她在家看着。”
王大妈说着说着,泪水逐渐蓄满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