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初棠立在窗边吹风。
司瑶很快回来:“小姐,我已经跟门口保镖说明,他们会尽快联系老管家,帮您转达。”
“你联系不到他?”
“是的。”
这位院落与世隔绝,待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慕初棠烦躁的双手抓弄头发:“院里就我们俩?”
“是的。”
她打开门出去透气。
司瑶拉住人:“外面温度低,容易感冒,小姐尽量待在屋内别出去。”
“我穿厚点。”
“小姐只有两套居家服,方便换洗,除此以外没有其他衣服。”
慕初棠:“……”
不愧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薄倾墨好歹给她两套女佣制服和睡衣睡裙,薄老爷仅仅给她两套居家服将她困在室内。
“冻死算了。”
慕初棠不由分说离开卧室,不由得发现她们是在一楼,而前往二楼的楼梯用铁链锁了起来:“二楼有人住过?”
司瑶心虚:“是……”
薄家老宅拥有大大小小十几座园林式庭院,水榭歌台和假山湖泊是标配。无人打理,这座宅院大面积的草地荒废枯败,冬日里尽显萧条。
两座庭院共用一面墙。
天晴。
慕初棠冻得搓搓胳膊,走到墙边,透过一面尺栏式花窗望向薄倾墨院子,遍地海棠枝干,花瓣和叶子落了一地,被男佣作业时碾压踩碎。
正如她和薄倾墨之间的感情一样破败不堪,从此成为过去……
“小姐回去吧。”
司瑶不明白砍伐花树有什么意思,六小姐一动不动看十几分钟。
油锯声消失。
男佣开始用斧头砍伐没生长几年,个头矮小瘦弱的海棠树。
砍到最后一棵。
慕初棠伸手抓过来护在怀中:“它长进我院子就是我的,我不准你们碰它。”
男佣面面相觑。
“六小姐的话你们也敢不听?”司瑶帮忙争取好让她尽快完成愿望回屋。
“是。”
男佣转身离开。
慕初棠爱怜的抚摸怀中海棠:“它看上去瘦瘦弱弱,却有花苞快开花了。有丝带吗?”
“有。”
司瑶跑回去拿来一条纯白色丝带,配合慕初棠将海棠绑在花窗上,避免枝干凭借惯性缩回隔壁院子。
做完,司瑶再次催促:“小姐快些回屋吧。”
慕初棠视线穿过花窗落进隔壁:“薄倾墨在医馆还是在院子里?”
“我不知道。”
“又是家法又是罚跪,他身体脆弱吃不消的,应该在医馆里救治。”慕初棠自言自语魂不守舍的往回走。
饥寒交迫。
双腿越走越发软。
忽然一股冷意顺着脊背一路上升,后脑勺出现液体覆盖似的凉感,直直往旁边倒下去。
“六小姐——”
.
医馆。
季末嫣属于外宾无法长时间在老宅里逗留,薄倾墨苏醒时病房内空荡荡,唯有后背阵阵痛意陪着他。
推门离开。
楼梯走到一半,听到一楼大厅里有几名医生护士在聊天。
“六小姐情况怎么样?”
“身体没有大碍,饿晕的,挂了一瓶葡萄糖,身体指标已经恢复正常。”
“饿晕的?”
“嗯。”
“六小姐昨天刚回来认祖归宗,老爷当众承认身份,亲自带下去休息,谁敢苛待她的日常伙食?”
“可她和今衡一样是今字辈,不像少爷小姐的辈分。”
“我听有人说以前有个女佣就叫今棠,在三少爷屋子里伺候,后来犯错,被发配去了西部菜场种菜。”
“真的假的?不会是她回来了吧?”
“我觉得不可能是她,老爷英明神武不可能认一个罪奴做女儿。或许同音不同字吧,不是今,是矜或者堇。”
越说越荒唐。
薄倾墨凉薄嗓音冷冷传来:“六小姐身份是你们能议论的?”
医生护士纷纷站好:“三少爷。”
虽说三少爷长年在国外,不受宠,面容枯槁,尊贵气质和强大气场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薄倾墨扫视刚才说得最凶的两名年轻护士:“去领罚。”
“是……”
其余人纷纷心存侥幸,暗暗记下:三少爷偏爱六小姐。
薄倾墨离开。
医生慌忙追上去劝说:“三少爷,您身体虚弱需要观察,不能离开医馆。”
“病习惯了,死不了。”
.
回到庭院。
司念和今衡做了精心布置:“恭喜少爷成功回归老宅居住。”
阔别10年。
薄倾墨感觉一草一木都分外陌生,逐一打量四周环境,空气中残余寡淡的海棠花气息,却不见海棠树,地面泥土松软翻新过。
遵照他的吩咐,院子里再无海棠。
不。
有漏网之鱼。
薄倾墨挑剔目光锁定花窗脚下那一棵瘦弱野生海棠:“留着让我砍?”
司念解释:“枝干伸进了隔壁庭院,六小姐说是她的花,不准我们碰。”
薄倾墨唇角勾起嘲讽弧度,饿晕过去还知道抢花:“好大的架子。”
今衡说:“扎根在我们院,70%枝干长在我们院,不属于隔壁,是隔壁硬生生拽过去的。少爷稍等,我这就去拿斧头砍掉。”
海棠树沐浴阳光。
薄倾墨看见枝干上有些许花苞:“不用,就当赏她了。”
正好,他想看看这株不知品种的野生海棠会开出什么颜色的花。
修缮过的两层楼庭院奢侈干净,主卧室在二楼,采光极好,位置偏高,透过阳台能看到隔壁庭院的凉亭、露天草坪和池塘。
此刻空无一人。
许久,女佣司瑶兴冲冲捧着几张宣纸小跑到门口,递给护卫说了什么,也不离开就守在护卫亭。
半小时后。
一名女佣送来一壶茶水和糕点,司瑶拎起来跑回院子。
薄倾墨尽收眼底。
恍然间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浪费了一小时,回房简单洗漱一番后,司念为他后背伤口换药,换上衣服离开老宅去公司。
目送三少爷离开。
司念说:“今棠和你同辈,她如今成为了六小姐,你羡慕吗?”
今衡回:“命也。”
“她的命未免太好了。”
“你偷看过资料,该知道,她的命并不好。”
司念露出诧异神色:“你怎么知道?你监视我?”
今衡不语。
他以前是老管家教出来的得意门生,后来被送到三少爷院中当管事。自从三少爷久居国外,他和司念明面上还管理三少爷院子,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去其他庭院帮忙。
司念内心惴惴不安。
因为师出老管家,共事多年,她对这位地位高于她的管事心存几分敬畏:“这件事你有告诉老管家?”
今衡一丝不苟:“你私自翻看卷宗资料,违背家规,涉嫌泄露家族机密,我自然要及时上报。”
司念呼吸猛地停滞。
老管家知道,意味着老爷也就知道了。
当时从不碰女色的三少爷正和慕初棠正住在一起,她作为三少爷的唯一女佣,偷偷调查薄今棠的资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两者有关联。
难怪,昨晚计划明明万无一失,季小姐顺利偷梁换柱赶走慕初棠,没曾想走到最后一步功亏一篑,慕初棠被老爷抓住带走。
如果被少爷知道她是一系列事情的罪魁祸首,不会轻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