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上线后,何玉便收到了阿冷的传信。
她打开地图一看,那个闪烁的光点停在了距离机关城最少四百多里外的一处不知名城池。
因为地图未点亮,所以何玉也不能直接传送过去。
她让贺石找欧阳家要了一份洛州的地图,对照着找到了那个地方,一个叫清源的小城镇。
何玉默默标记了这个地方,预备之后一有机会就去看看。
与此同时,清源县城。
城南一处并不起眼的两进院子前,几个寻常百姓打扮的人站在大门前,领头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他环顾四周,见没什么人跟踪,便上前以特定规律敲响了门。
不一会儿,大门被人打开,里面的人什么话也没说,只让开半个身子,黑炎几人快速走进院子。
无人注意到,这间院子斜对面的那处屋檐上,站了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乌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院子里没有点灯,黑炎回头低声交代一句:“你们在这儿等着。”
然后便独自一人走进后院。
后院同样空荡无人,正房的檐下挂着一盏并不怎么亮的灯笼,照亮了门前的一小片地方,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黑炎站在院子当中,暗暗咽下口水,咬牙上前推开了灯笼下的那扇门。
他走进去,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那道身影,紧绷的眸光顿时一松,单膝跪下抱拳道:“副楼主,原来是您。”
副楼主手里端着白瓷茶盏,正在喝茶。
袅袅热气从他鼻端升上去,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他垂眸看一眼黑炎:“怎么着,不想看见我?”
声音竟是少年人独有的清朗。
“怎么会?”黑炎垂头,话语中带着大难不死的放松和庆幸,“这种时候,属下最想看见的便是您了。”
副门主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而在昏暗的房间角落,却突然响起了一道冷幽幽的声音:“哪种时候?任务失败的时候?”
黑炎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然后深深地埋下头去:“墨,墨楼主,属下没想到您也在,实在是失礼……”
那个原本空荡荡的角落,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又或者是他一直都在,只是会让人下意识忽略他的存在。
墨楼主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的脸上戴着全脸面具,身量很高,猿背蜂腰,气势厚重。
缓缓停在黑炎面前三尺的地方,墨楼主拉了张椅子过来,姿态随意地坐下。
“说说吧,为什么没把那个劳什子贺石绑回来?”
黑炎勉强控制着颤抖的声线,将整个过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讲述后,墨楼主没说话,周遭寂静的空气几乎让黑炎窒息。
片刻之后,副楼主先开了口:“回来的一路上没人跟踪呐?”
黑炎一愣,然后肯定道:“绝对没有,倒是有欧阳家的人在沿路追踪,但半途中便被我们引到别处去了。”
副楼主:“那个无名氏呢?”
黑炎:“未发现她的踪迹,但可以肯定她并未跟踪我们。”
“如何肯定?”
沉默许久的墨楼主突然开口,冰冷的视线透过面具钉在黑炎头顶,“在吴锋冒险引开她之后,你们也一定没想到她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返回机关城救下贺石吧?”
“……”
黑炎牙齿紧咬,“还有种可能,她根本就没有中计,没有被吴锋引走,而是一直藏在机关城,这才发现了我们的踪迹,趁机救走贺石……”
他话音未落,副楼主便“啧”了一声,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默默转过了头。
果然,听他说完这句话后,墨楼主原本松松垮垮的坐姿突然一变,他直起腰看着黑炎:“这么说来,任务失败,都是吴锋的错了?”
黑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墨楼主,属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他迅速搜刮着脑海里的词句:“属下的意思是这无名氏狡猾如狐,说不准是她设计骗了吴公子……”
“行了,别说了,再多的解释也难以掩盖你搞砸了任务的事实。”
墨楼主摆摆手,“这次行动的人都降个等次,回总部领罚,包括你,你降两个等次。”
说实话,这样的惩罚比黑炎想象中轻了太多,以至于他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狂喜:“谢墨楼主开恩!属下这就带人回去领罚!”
他说完之后,仿佛担心墨楼主反悔一样,动作利落地迅速退了出去。
“这小崽子,见了你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副楼主将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斜眼睨向墨楼主,“不过今日你怎么转性了,不杀两个泄泄愤?”
墨楼主沉默片刻后站起了身,沉吟道:“这无名氏古怪的很,再给他们一倍实力,恐怕也奈何不了她。”
他看一眼一直坐着不动的副楼主:“吴锋的确是将她引走了,但中途不知什么时候,她却突然离开,在极短的时间内返回机关城救下了贺石。”
副楼主歪头:“也就是说,此人不但内力极其深厚,拳法刚劲无匹,有金刚不坏之身,隐匿手段无人能及,还有一门神鬼莫测的轻功,最关键的是,她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
“哎呦呦,这种人真的在这世上存在吗?我怎么感觉跟说神仙似的。”
副楼主说完,像是被自己的话给逗到了,吭哧吭哧笑了一会儿。
墨楼主瞥他一眼:“行了,还是尽快将消息告知云楼,无名氏的的信息,又该更新了。”
“知道啦,就你急。”
副楼主卷卷垂在膝上的袖子,“走吧,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哦对了,那个吴锋你打算怎么办?暗害楚庄主的宝贝弟子,想必是再回不去楚氏山庄了吧?”
墨楼主的动作一顿,冷冷道:“我自有安排,不劳副门主费心。”
他走到副门主身后,抬起双手搭在他椅子的把手上,缓缓向前推动。
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响起,原来这位副门主一直坐着的,是一把高大精致的轮椅。
两人一前一后,一坐一站,缓缓走出房门,完全暴露在黎明前的墨蓝色调里。
院墙上一只静静梳理羽毛的乌鸦受了惊,发出两声难听的叫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