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这是要去往哪处的？”
寿康宫内，梧桐廊下。
玉墨正对着青云和高曦月二人，但见那青云顿了顿，只是看了高曦月一眼。
高曦月越发觉得这庶女识趣，她上前朝着玉墨福了福身：“玉贞容，臣女想住在那边。”
“回玉贞容，剩下的便是臣女来住。”
玉墨也不多说，吩咐了寿康宫的小宫女们，好好照顾着这二人，转身朝着养心殿前去当差。
随着她的身形渐渐隐入黑暗，紫禁城当中一辆马车匆匆出来，马车之中端坐的正是惊蛰，惊蛰一遍又一遍在心下回味安陵容交代的话，小脸儿都是认真，她生怕有一丝错漏。
随着马车在吏部缓缓停下，惊蛰的宫装倒与这吏部的衙门格格不入了。
她的脚步急促，衙门外当差的吏目昏昏欲睡，在听到脚步声时一振，惊蛰刚入了吏部，便询问道：“奴婢是皇上身旁养心殿大宫女，哪位是吏部侍郎。”
吏部侍郎？
当差的吏目被惊醒，见惊蛰怀中掏出了一个状如龟的龟符，吏目转头入内，去请了吏部郎中。
今夜除夕，吏部侍郎已经回府了，吏部郎中从后衙中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接过这龟符的时候，他细细端详了纹理之后，才双手拱拳说道：“不知晓皇上有何吩咐？”
“皇上谕旨。”惊蛰站在那处高昂了脑袋：“前些日子皇上微服出宫去了女学，在女学之中见一学子双手寒凉，便将那汤婆子借给了学子。”
“今夜皇上谕旨，让奴婢送些衣裳前往这女学子家中，因着是京郊，是以让奴婢前往吏部寻些人手。”
“景安律法已经颁布，还请吏部中人若遇到那不合律法之事，出手管上一管。”
“今日除夕，皇上还有令，若是随着出城者，今日享俸禄的三成。”
俸禄三成？
这话一出，原本昏昏欲睡的吏目倒也不困了，吏目们才不管这些，不管是在大清还是在景安，谁给的俸禄高，他听谁的。
所有的目光都炽热的看向了郎中，不大一会儿，吏部郎中点了吏目，身边戴着长刀，跟随在惊蛰的身后。
这一辆马车绕路去了女学，惊蛰入内，没一会便见着裴南茵跟在惊蛰的身后，二人一道坐上了马车。
惊蛰想起安陵容交代，凑在裴南茵的耳朵旁说了安陵容交代。
裴南茵一听，心下暗道-好嘛，都是皇上了，要干点什么，还要这般迂回。
她现在又开始觉得安陵容的促狭，想到等会她要干什么，心中又隐隐带着期盼。
惊蛰脸上带着严肃，她说道：“裴先生，皇上说，不论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说罢，她从怀中找出一张纸，塞入了裴南茵的手中：“剩下的还请先生操心了。”
“皇上都这般了，剩下的当然我来。”
裴南茵接过了纸张，塞入了袖子中，她本就无心婚嫁之事，在女学中操心，只是为了皇上所允诺，天下女子皆可入朝堂。
回想起赵春燕，她心下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这条路，比想象之中的艰难。
即使是强势夺取政权，也无用。
还得如滴水穿石一般，日积月累的渗透。
这水穿的不是石，却比石头还坚硬-那是千百年来人们心中的大山。
马车内久久无言，随着守门处的官差见了令牌，从角门处放行。
今夜驻守城门的官差是成鸣复重新调配的亲信，见着宫中人，大手一挥，放行速度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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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黢黑，赵家村此时村头的槐树下正盘踞着一群穿着平日里舍不得穿的新衣的妇人。
围坐了一圈，手中的瓜子嗑得咔咔作响，地上已经凌乱着一圈的瓜子皮。
几个妇人正起着哄，说着谁家的姑娘聘礼多少多少银钱，又说着谁家的狗儿偷了腥。
谁家的鸡飞到菜地里啄了自家的菜地，有一妇人手中瓜子皮刚丢，想到了什么。看向了其中正为首说得起劲的妇人问道：“赵家嫂子。”
“你家春燕不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是啊。”被唤作赵家嫂子的妇人撇了撇嘴，将手中的瓜子皮往外一抛，拍了拍手掌，眼中的笑带着褶皱，却有些尖酸刻薄。
“怪道皇上推广女学，你是不知晓，我家春燕去女学中上学，为家中减了赋税还不说。”
“前些日子从女学之中，带了个汤婆子呢。”
“那汤婆子你们都没见过，那可是纯金的。”
纯金的？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又讪笑着问道：“你家春燕真有出息，听村长说，如今出了新法，女子可以入朝为官呢。”
“赵家嫂子，你要享福了。”
“享福？”
“享什么福？”赵家嫂子嘴角撇了撇：“一个女儿还想着入朝为官。”
“为官了她哥哥和她弟弟又沾不上她的光去。”
“你是不知道，那女学之中过得极好，听说日日饭菜还带着荤腥，我们家春燕的饭菜都从女学之中带回来，给我们家二娃和三娃吃了。”
众人闻言，心下厌恶，怪不得这些日子，二娃和三娃那小身板抽条一般的疯长，原来是这般。
只是想到她家的姑娘是通过村中选拔上的女学，众人心中有厌恶不敢表达于明面，只是一个劲儿夸赞赵家嫂子有福气。
“什么福气不福气？”
赵家嫂子捋了捋鬓边的青丝，她往上翻了个白眼：“我家的二娃和三娃做了官我才有福气呢。”
“这春燕读了点书，到时候议亲，能嫁给大户哩。”
“我都打听好了，京郊大户议亲，会识文断字的，能给上这个数。”
她伸出一只手来，手指张开，比划了一个数，众人一看，更是心惊。
“五十两？”
众人在心下盘算着，真要回去让自己家的丫头明日去拜拜文曲星庙，这样好的闺女怎么没摊到自己的身上来？
“五十两？”赵家嫂子的嘴角抽了抽，又将手指抖了抖：“往大了想，五百两。”
“那纯金的汤婆子，还在我家。”
“我跟你们说，那贱丫头还打算拿回去女学还，这大户人家怎么会在乎一只汤婆子？”
“想来是奖励我家春燕的，我偷偷去京都当铺问了，这汤婆子，一只就够四十两银子。”
四十两银子，众人听到这里，转头面面相觑，眼中带着嫉妒，却有不约而同的谄媚，在她们心中有一个共同的认知，这赵家要发达了。
赵家嫂子还在喋喋不休：“这人哪，要心里想得长远些，我家春燕读了书和不读书的价钱可又不一样了。”
“再说了，都说外甥狗， 外甥狗，吃完了就走。”
“哪有我家的二娃和三娃来得实际？”
“那可是我们家嫡亲的孩子，等到春燕起来了，我接着就将二娃和三娃送入学堂，我以后啊，也算是有人可依了。”
“你们是不知道，那女学之中发放的冬衣，居然是棉花的，我拿回家这么一改，刚够我家二娃和三娃穿的。”
“这棉花，软绵绵的，又暖和着。”赵家嫂子突然有些志得意满了起来，众人虽然厌烦，但心中叹着同人不同命。
“哎哟，我说还是赵家嫂子有远见！”
黑暗之中，小道上起了火把亮色，马车的轱辘印在黑夜之中响起，正在村头坐着的妇人们，看着马车讨论着。
“这除夕，还有这么多马车？”
“这是要去往哪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