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中,耳房灯火通明。
皇上和甄嬛前后脚入内,安陵容躺在小榻上,此时见玉墨也跟着,来到了小床榻旁边,见玉墨摇了摇头。
安陵容心内一咯噔-玉墨没得手?
这罂粟花是玉墨宫外的娘托人送进来的,其实玉墨的娘也不知道是什么罂粟花,只不过是通过别人找到了那“活血化瘀”还有止疼功效的偏方。
今日玉墨从身边经过,刚好嗅到了那股罂粟花的味道,才想出这个法子。
除了熟香技艺,她还略通医理,想起那几日喝的药中正好有阔落英,罂粟花的量也把控了完全,才敢以身试险。
她要的是沈眉庄自作自受,她一直知道只凭借着温宪公主转世这一层身份,还是太小了,没有足够的情分,而贞容也不足以对抗整个世家大族,毕竟,她身后还有安家那么一群人。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不动,只那么静静的在太后身旁伺候,她知道,她的手不能伸那么长,一动不如一静,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只需要一力降十会,一巧破千斤。
原定是玉墨去养心殿之后去一趟咸福宫偏殿,到了这种时候,罂粟花肯定放不进去,咸福宫还有敬嫔,只需要玉墨将这罂粟花埋在咸福宫偏殿外,敬嫔昔年对沈眉庄不错,但敬嫔没那么蠢,咸福宫偏殿宫墙边出了罂粟花,敬嫔肯定不会在生死关头将她与沈眉庄在绑到一处。
这一计谋,原本也是用来分散甄嬛日后宫中势力。
要前朝后宫-一击即败-要让她溃不成军。
只是她觑着玉墨神色,当着这么多人实在不好问,心中也没有底,到底玉墨埋没埋?
玉墨垂着头,见这么多人神色讪讪。
甄嬛往前近了一步:“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安陵容侧着身子,闻到这股熟悉的麝香味,将锦被往鼻子下捂了捂,甄嬛今日应当穿的是那件夕颜花宫装吧?
她想-没了温实初的甄嬛在这宫中寸步难行,让她日日穿着喜爱之花,是她用来构陷玉墨的麝香亲手穿在身上。恶因恶果,恶果命偿。
寿康宫耳房中,皇上的声音突然响起:“惠嫔这是做了什么事?”
“玉墨来说安贞容吐血?”
太后心中也略微诧异,她想得更多,这安神汤日日都喝,平日里她也没少喝,这罂粟花若是放了,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只是竹息说咸福宫偏殿未曾搜到这罂粟花,这可如何是好?
她的目光又怀疑的看向了床榻上的安陵容,甄嬛捕捉到了这抹神色,她的心中在等,等殿外来人。
只看向地上跪着的沈眉庄,她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无从下手。
太后能让眉姐姐跪下,说明第一怀疑对象便是眉姐姐。
今日正好影射太后和隆科多一事,她正想着。
复又听得太后的声音响起:“竹息,去把哀家的佛珠拿来,还有惠嫔的绣帕。”
沈眉庄听完这一句,慌张抬头,心内告诫她自己要竭力保持着镇定,那绣帕上有着砒霜之毒,她头皮发麻,都控制不住,手在宽大袖子中有些发抖。
“当着皇上的面,去请个太医来,将这绣帕查验一番。”
“是。”
听到这一句,安陵容知道构陷罂粟花的事情不成了,她在心中快速斟酌,该如何同太后说起那砒霜的帕子如何变成了罂粟花?
只能说温药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但罪证不足,只能冒险用了罂粟花,来将背后主使者引出,拿太后的身子说事,可这样一来,懂药理一事就会暴露在太后面前,这是她所不希望的。
没办法了,事急从权。
她轻咬下唇之后快速做了这个决定。
竹息下去了好大会,当她捧着一个绣帕来到寿康宫耳房的时候,太医院似乎也来了一个太医,背着药箱。
至于是太医这件事,是安陵容通过药箱放到桌案上的声音来分辨的。
“微臣给太后娘娘请安。”
听声音,是卫临-安陵容揣测道。
卫临是温实初的徒弟,今日他怎么来了?
难道不应该是华妃收到了消息,带着江太医前来么?
卫临会不会发现甄嬛宫装上的麝香?安陵容心内快速计较着对策,到了如今只能看事态发展了。
若是发现,说不得牵扯入了那浣衣局的宫女,她闭着眼睛,惟有胸膛在不断起伏。
“卫临,安贞容的药可熬制好了?”太后出声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熬制好了。”
“竹息,你去,将这药给安贞容。”太后刚说完,又见是在寿康宫耳房中,当着众多人的面喝药实为不妥,这么多人都在这,失了体统,她又吩咐道:“来人,拉张屏风。”
“是。”
一张四面漆面素雕屏风,四扇的窗纱上面雕刻着梅兰竹菊,被缓缓拉开在紫檀木拔步床前。
竹息端着一碗黑黢黢的中药入内,玉墨上前将安陵容扶起,安陵容紧张的心也平复了不少,透过纱窗观察所有人的反应,正和她意。
竹息经过寿康宫安陵容吐血一事,现在变得谨慎,连那端来的中药,都从妆台上取出了一根银色的素色簪子,放入内里进来试药,只见银色簪子通体发白,并未有黑色痕迹,她凑着上前望了望,确定是没有,才放下了心,一口又一口喂入安陵容的口中。
喝完药后,竹息端着碗出去,安陵容隔着屏风青竹纹路旁绢纱看着外面人的反应。
玉墨这时总算找到了和安陵容说话的间隙,凑上前去,做了个口形:“华妃。”
华妃?
安陵容不明白什么意思,又在心中揣测,只玉墨无声跺了跺脚,又用手拉起安陵容的手,在手心中一个字一个字写起来,等到这些字在手心中刮过,有着片刻的瘙痒,安陵容才从玉墨的动作中得出玉墨给的信息。
原来玉墨是想去埋罂粟花的,却碰到了颂芝,颂芝已经提前去了咸福宫偏殿,是以玉墨便回来了。
看来,华妃是要借这个机会将沈眉庄踩下来了,只是这事到底是曹琴默的计策,还是皇后拿了华妃当筏子?
都不重要了,只要有利于自己便好-她想。
“卫临。”太后的声音响起,一旁的竹息将沈眉庄那方青菊式样绣帕,递给了卫临,只安陵容隔着窗纱,觉得有些不对劲,那绣帕,怎么好像不是沈眉庄的?
“你查验一番,这绣帕上可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