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有限的眼界与阅历来说,人生的大多数时光或许是平淡的,或许是孤单的,但总也会有几场确切的小幸福,就像——现在。
手里普普通通的牛皮纸袋,仅仅只是加重了君盈秋的寥寥数语,却已经变得沉甸甸了起来。
我理解的幸福与快乐,就是你挂念的人,同时也在挂念着你,而此刻的君盈秋正在向我传达着这种情感,而且,从我和她认识开始,历年都是如此。
生活绝不像电影与戏剧展现出来的一般光鲜多彩,或者说,有相当一部分人的生活,是长期处于高压与阴暗下的,那些平常人看来心安理得的开心与快乐,是这部分人难以触及的领域。
生日,一个人一年当中于他而言最特别的节日,却能过得非常奇怪:
从早晨开始,父母张罗着邀请一群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面的亲戚朋友一起吃饭聊天——这一天的行程你可以自己安排,但不能够破坏他们的安排。
你提出想吃一些平常吃不到的东西,但因为来的客人中有小孩儿,有身体不适的高龄中年人,你的想法被立刻否决掉,于是勉勉强强选择了一家已经吃过很多次的餐馆。
饭局上,除了落座前的一声招呼,没有人再和你说那句象征性的“生日快乐”,你好像成为了餐桌上一个普通的客人,默默地低头吃饭,玩手机。
大人们聊天打诨,喝酒划拳,小孩儿吵闹喧嚣着要手机玩,或者忽然有一个小孩儿想吃蛋糕,于是,没有插上蜡烛的生日蛋糕被提上桌来,闹得最厉害的小孩儿在大人的指示下拿起餐刀分走第一块蛋糕,然后蛋糕被众人分得七七八八。
作为饭局的“主角”,你当然也得到了一份,但是,也没什么特别的。
夜晚,客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你愈发感觉到这样过生日的无聊,于是你向父母提出了自己的不满,但立即遭到了训斥:“过个生都是这样的了,你还想怎么样?”
次日零点将至,你看了看手机里其他同学发的生日聚会照片,里面有蜡烛的火光和主角的笑脸,你觉得他们的生日似乎过得与你有些不同,但你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再然后,时针转到“12”,今年的生日就这样过去了。
……
这听上去有些小孩子气般的可笑,但在遇到君盈秋之前,我的每一个生日都如这般度过。
“我不开心。”
“菜不好吃。”
“很没意思。”
“……”
这样的话,只有在君盈秋出现之后,才大胆地出现在了我的口中。
“你这样说当然没关系呀,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是寿星呀傻弟弟,你都不开心的话那吃这一顿饭还有什么意义呢?”
君盈秋如亲姐姐一般温柔地安慰着刚从家里跑出来尚且年幼的我,她没有讲大道理,没有教育我要懂事,而是站在我的角度理解着我的情绪,在生日当天被斥责被冷落后的小孩心里,每一个字都无比珍贵。
只有她会在意我的生日过得“开不开心”,而不是办得“好不好”。
但君盈秋也不能左右我父母的决策,第二年的生日依旧是这样的流程,但不一样的是,君盈秋中午便把我接到了她的家里,疯玩了一下午的英雄联盟,还趁着“幸运商店”送了我一个皮肤。
我已经不记得我第一个拥有的皮肤了,但我清晰记得第二个就是君盈秋送的源计划:风——她知道我喜欢玩亚索。
晚上,在蛋糕又被熊孩子们先行分掉后,君盈秋的身影却忽然再次出现——她的手上提着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
直到那天,我也才知道,原来真的会有人会一脸期待地看着我闭上眼睛,许完愿望再吹灭蜡烛,然后等着我第一个分蛋糕。
她不是我姐姐,但却对我如亲姐姐那般好。
自此,每一年的生日,君盈秋都能在我处于枯燥无聊冷落的时候,让我真正体会到“过生日”的开心。
尽管年龄渐长后,没有那么矫情了,但每次收到君盈秋的生日礼物,还是能够回想起“第一次”过生日的感动。
一切都充满了一种名为“关心”的心意。
我忽然感觉到眼眶有些热,便赶紧别过头去,猛吸了一口鼻子,但这样的动作自然逃不过君盈秋的法眼,很快,我的脸就又被君盈秋的两只手给转了回去,她笑盈盈地用手指揩了揩我的眼角,调笑道:“又哭鼻子了?是哪位小孩儿刚刚说自己快要成年了呀?”
“我没有,你别乱说。”
我嘴硬地反驳,但在回忆与感动的加持下显得很是苍白无力,君盈秋轻轻揪了一把我的脸:“傻弟弟,你这一哭还真是每年固定的保留节目,还好姐姐今年看到了,不然下个月来不了,不得亏死了。”
虽然是在调侃我,但心中尴尬和不好意思的感觉也不占多数,我眨了眨眼睛,尽量把眼泪给憋回去,这才又说道:“谢谢盈秋姐。”
话音刚落,盈秋姐就朝我翻了个白眼:“这也是每年固定节目,就不能换个花样儿吗?”
我这才有些脸红了起来,忽然又瞥见面前的楼层指示牌,灵机一动说道:“那我也给你买几件衣服吧!”
嗯……心意是这么表达的,只是这话怎么说着有点怪怪的呢?
“快得了吧。”君盈秋却不买账,一脸嫌弃地继续揪我的脸,“你的衣品太差了,是想让买来让姐姐收藏着一直穿不出去吧。”
这话又是一语直指我的死穴,我再度尴尬一笑,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君盈秋止住了话头:“停,姐姐不要别的。”
说着,她忽然眯着眼瞪我,“你下次上线打游戏,要是再敢不叫上我,哼哼!”
“呃……”
君盈秋的话头忽然来了个超级大跳转,转得我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了一瞬后,便反应过来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好好好,小的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