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曲昭玥无从得知燕澄心里的小九九,最近他心情好着呢,连带着看讨厌的人都顺眼了不少。
前几天他从陈生口中得知未来他将会有一大批主动投靠的追随者,在这些追随者的支持下他将一往无前地坐上皇位。
这个陈生不老实,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却只告诉他只言片语,勾着他整日想东想西。
别以为他不知道陈生怎么想的,不就是想凭着知道未来发展的优势在他身边立足吗?
要是他老实点也就罢了,可偏偏他竟然对他有隐瞒。
哼,他曲昭玥最讨厌有人自以为聪明,对他欺上瞒下。
于是被人欺瞒,心里极为不舒服的曲昭玥就命人动了点稍微有些粗暴的小手段从陈生嘴里问出很多未来的事。
至于被迫把腹水倒腾干净的陈生,曲昭玥不打算把他怎么样,他命人将他好好养着,一个知道未来的人总能有用的上的机会。
这个时候的曲昭玥正沾沾自喜,他认为自己就是母妃所说的天选之子,若不然怎么会有知道未来的人千里迢迢而来为他效力。
夜里做梦他总能梦到自己黄袍加身,高居皇座之上,俯瞰朝臣跪拜,挥手间所有与他针锋相对的人全部从这世界上消失。
白天他时时刻刻劝自己不要像之前那般着急,照陈生所言他不需要做什么追随者就会接二连三向他靠近。
万一他做了多余的事导致那些追随者另投他人那可就遭了。
曲昭玥打定主意这几年安安分分地做个受宠的皇子,绝对不做多余的事。
完全不知道一只名为燕澄的蝴蝶扇动了几下翅膀,引发剧烈台风,将他原本该有的命线扇得歪歪扭扭的。
有人拼尽全力也要逆天改命,而他还在静默地等待命运之神的眷顾。
*
“董大夫,我姑姑她?”
董大夫原名董春,就是那个刘嬷嬷世交家的哥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
燕澄手下的人之前在西南边境找到在军营中的董春,说明缘由希望董春能帮燕昭仪诊脉。
董春听说世家家的妹妹在燕澄手下做事,应下此事,不过他说军营需要他,等战事平息才能去京城。
燕澄早和手下人提过这种情况,他知道这场战事不会持续太久,燕昭仪能等得起。
告诉手下的人若是他们要寻的人提出要晚些上京的要求,他们就在先在西南边境等着,等战事平息再带人回京。
董春说话算话,西南战事终结没多久就跟着燕澄手下的人来了京城。
在路上的时候他们为了照顾他走得不快,他还催他们快点走,虽然话不怎么好听就是了。
“你们走这么慢,等我到京城了,你们说的那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早死了。”
然后他们就以最快的速度到了京城,手下人和燕澄说这事的时候,燕澄还和他们感慨着,这就是医者仁心。
然而听到他说的这句话,手下人纷纷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他顿觉疑惑不解。
问了才知道,人家董春不是急着来京城治病救人,而是急着来京城见失踪多年的小青梅。
一路上一群没成家的男人早已跟董春打听清楚了,这些年他四处行医,还未娶妻。
听说失踪多年的小青梅在京城便匆匆赶来,这不是说明他对小青梅一往情深吗?
去边境寻找董春又将他带来京城的这些人心里酸溜溜地想,为什么别人可以拥有小青梅,他们什么都没有。
“没关系,你们有竹马。”
燕澄安慰他们,然而半分成效也没发挥,反倒令闻者更伤心了。
竹马有什么用,他们要香香软软、能和他们成亲、给他们生孩子的小青梅。
虽然董春的主要目的在小青梅,但也没忘燕澄的人为何会找上他,和小青梅见过面之后就主动提出要尽快为病人诊治。
大夫到位,但皇宫不是谁都能进的。
早在知道手下的人找到董春的时候,燕澄就去和景熙帝说过找到了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想让他进宫给燕昭仪诊治。
景熙帝知道他和燕家的关系好,虽不觉得那不知道哪来的大夫能治好连太医和姜神医都说无能为力的病。
但孩子的一番心意总不好辜负,脑海中千思百转很容易就答应让董春进宫。
因提前打过招呼,这次燕澄到景熙帝面前稍微一提,他就想起来怎么回事了,派了个乾清宫的太监去接大夫。
顺便陪大夫去缀霞宫为燕昭仪诊脉,并看看那大夫是不是真有水平。
董大夫虽是第一次进宫,但可能是性格的原因他不觉得皇宫哪里好,反倒是觉得皇宫不是什么好地方。
要不然一个健康的年轻女子怎会进宫数年便病入膏肓,不得不四处求医。
一路顺顺当当来到缀霞宫,从上书房请假来的燕澄见到他没多说什么,只让他尽快为燕昭仪诊脉。
董春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燕澄说不用废话直接诊脉他就二话不说让燕昭仪伸手,然后诊了很长时间的脉。
大夫的表情一定程度上能反应病人的病况,见他的眉宇间出现一道很深的褶皱,嘴角也抿着,燕澄也跟着神色不好。
反倒是燕昭仪这个病人状态轻松。
或许是失望的次数太多,她渐渐看开,即使这个时候董春说她命不久矣,她也能接受。
她在这宫里最在乎的人就是自己的儿子,以前她怕自己死了儿子在皇宫中受欺负。
现在燕澄是皇子,是儿子的亲兄长,燕澄又是燕家抚养长大的,看在燕家的份上,燕澄总会照顾儿子一二。
这样想着,她便不如以前那样整日殚精竭虑,生怕死后儿子也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中活不了多久。
把脉的时候缀霞宫很安静,从上到下皆不敢出声,生怕打扰大夫,董春刚收回手就听到燕澄打破寂静的急切询问。
“娘娘中了一种名为‘须尽欢’的前朝秘药,它是一种慢性毒药,中此药者身体会日渐虚弱,查不出病症,若非这些年我一直没放下对前朝秘药的研究,还真查不出娘娘身中此药。”
董春将脉案收回药箱,慢条斯理地解释燕昭仪所中的毒药。
见他神态轻松,不似诊脉时的眉头紧锁,燕澄本来在不安跳动的心脏渐渐恢复正常跳动频率。
“大夫的意思是,我有救了?我不会死?”
燕昭仪不可思议,捂着狂跳的心脏,只觉自己快要激动地晕过去了,苍白的面色硬生生溢出兴奋的红晕。
燕澄按耐着激动,想到董春只说了燕昭仪中毒了,很理智地问:“董大夫能治吗?”
“我能治。”
宫殿里的宫女太监纷纷喜极而泣,热泪盈眶。
“太好了,娘娘不用死了,我们还能陪着娘娘。”
“这下娘娘可以放心了,只要娘娘好好活着,没有人敢欺负咱们的小殿下。”
人一激动什么都敢说,此时太过激动的某些人就说了些不太好的话。
不过没人过分在意这些就是了,大家都高兴燕昭仪能好好活着,他们另换主子。
见多了这种见到希望的场面,董春很淡定地让他们不要高兴的太早,他话还没说完呢。
犹如头顶被浇下一盆冷水,宫殿内霎时寂静无声。
燕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春:“我虽能为娘娘解毒,但娘娘若仍然日日服用‘须尽欢’,这毒解了也白解。”
“日日服用?”
悲戚失望的反问自燕昭仪的口中吐出,接连不断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滑落,美人垂泪,惹人怜惜。
燕澄凌厉的视线扫过宫殿内的所有人,没放过任何一人的表情变化,然而仅仅从表面如何能看透藏在层层包装下的内里。
“是谁?能日日给姑姑下毒的人只有你们这些人,如果被我查出来,我会让你知道活着也是一种痛苦。”
他的声音阴沉得可怕,像是蒙上了一层反派光环,不说缀霞宫的宫人,就是燕昭仪也被惊到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燕澄露出阴暗的一面,惊讶之后心底涌上阵阵感动,现在眼中酝酿的是感动的泪。
她冲燕澄摇摇头:“澄儿,这件事我来,这缀霞宫也该清扫一遍了。”
她越过燕澄和董大夫,似笑非笑的目光温和地扫过每一个人。
“看来是本宫太过和善了,让你们以为本宫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你们不知道吧?”
”在家中的时候本宫骑马射箭挥鞭皆不在话下,也曾亲手杀过山匪,不知道你们的命比山匪硬多少,本宫真想看看呢。”
*
“燕昭仪不是病了,而是中毒?还是前朝的毒药。”
杨嬷嬷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给杨贵妃带了一个宫中最新消息,杨贵妃听了挑了挑眉,从斜躺的姿势坐正。
“我还以为她真命不好,承受不了皇恩,命中注定当不了这皇家的妾室,原来是被人暗算了。”
“连钟离都没察觉出来的毒药竟然被一个默默无闻的大夫诊出来了,那大夫还能把毒解了,曲昭珵能找到这样一个人,倒是有点能耐。”
把燕澄存在一定威胁的事记在心里,杨贵妃兴致缺缺的举起手看着崭新靓丽的护甲。
“天底下美貌的女人都争着抢着往这四四方方的宫墙里挤,只为争夺一根快用烂了的黄瓜,真有意思。”
“也不知道是宫里的哪位这么有能耐,连前朝的秘药都找出来了,还用在了燕昭仪身上,多大的仇怨啊。”
“不过可惜了,谁让这宫里多了一个更能耐的八皇子呢。”
杨嬷嬷还记得杨贵妃说过燕昭仪与她像,不希望宫里存在第二个她:“娘娘,看来燕昭仪是死不了了,我们要不要……”
她眼神毒辣,手掌在自己脖颈比了比,未说完的话被杨贵妃抬手打断。
“不必,像她那样连自己被身边人下了慢性毒药都不知道的女人在这宫里活不了多久,何必我动手。”
“何况我的视野从来都不是后宫这块小地方。”
杨贵妃理智道:“若是她儿子威胁到玥儿的地位,本宫绝对不会让她们母子好过,但她儿子年龄太小了,等他长大想做些什么也来不及了。”
“不必理会缀霞宫的事,燕昭仪如今是死是活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