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浠指尖微动,模糊间嗅到一缕香气弥漫。
好香!
好饿!
好热……
为何还有些喘不上气?
微微皱起眉头,挣扎着有些费力的睁开双眼。
周遭光亮并不刺眼,微弱的烛光勉强照亮眼前。
一片寂静之下,未见有旁人的动静。
缓缓坐起身子,将手探出被窝,掀开被褥。
一,二,三……
好家伙!
难怪喘不上气!
怎么看都像是妤月的手笔!
这布局,显然是在刺史府,那便是安全的。
香味不会是他们在吃饭吧?
吃饭不喊我?!
容浠翻身准备下床,却忽地被一道阴影挡住了微弱的光亮。
抬头望去,只见一匹看着像是马,但……
头首雪白,通身却布满如同虎兽一般的斑纹,尾巴又通红。
此刻正歪着头,瞪着似铜铃模样的双眼,望过来……
啊?!
哪来的骡子啊!
不对!
是个妖怪啊!
我!
我想我应该是……
还没醒!
容浠霎那间翻身躺下,手上连掀三下。
身躯一缩,整个人埋进被褥之中。
我一定是还没醒!
在做梦!
砰,砰,砰……
三声敲击的声响传来,一并还伴着床微微震动。
容浠叹气,怎么刚醒就又要打架啊!
认命的再次将被子三下掀开。
“哪来的妖怪,竟敢……”
一阵急促的脚步靠近,“醒了!”
妤月快步走近,一把将眼前碍事的庞然大物用力推开,贴着容浠坐下。
只见那妖怪忽地被推开,庞大的身躯径直歪向一旁。
眼看就要倒下,只见其四条腿快速的来回倒腾。
一脚滑出,就跺下另一脚,约是三个回合下来……
砰的一声!
梗着脖子摔下……
容浠看得是一脸茫然,但却是放松下来。
毕竟,瞧着这骡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应该犯不着同其打一架。
妤月在将容浠看了个遍后,方才看向地面。
“抱歉,忘记你有伤了。”
容浠见状终于想起,“这骡子,不会就是你说的……”
“白首鹿蜀?”
妤月应声道:“嗯,不说他,有哪里不舒服吗?”
容浠:“不,我好得很,还是说说他吧,他怎么……”
容浠上下望去,鹿蜀已然倒腾着四条腿,兵荒马乱一般的站起。
再次歪着头,瞪着似铜铃模样的双眼,望过来……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而且瞧着不太聪明的样子,伤着脑子了?”
妤月:“本身道行也不高,这下伤了元气。”
“为了将周身的灵力尽数用来养伤,就没维持人形。”
“没伤着脑子,是本来就不聪明!”
鹿蜀闻言,将头一甩歪向妤月,眼睛一瞪。
妤月:“看什么看?”
“你聪明?”
“你聪明你一个百岁妖修,差点让一个人给生吃了?”
容浠闻言凑近,仔细看去。
瞧见其两只前蹄处,确实有些坑坑洼洼的伤口,已然结痂。
不禁回想起那日人吃妖怪的场面,诡异又惊悚。
容浠正仔细观察着伤口,这鹿蜀却忽地跺下前蹄。
随后将头低垂着,瞪着铜铃的眼睛凑近妤月。
仿佛在质问妤月,你管那邪魔叫人?
妤月也是不服输,瞪回去。
还不是你太废物?
二人一时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容浠摇摇头,准备下床找东西吃,看来这两是不饿!
我可是饿了,这会香味已经散去了不少。
不能是吃完了吧?
谁知脚还没挨着地面,鹿蜀再次一把将头甩过来。
容浠一惊,吓得不轻,“不是这位……鹿蜀?”
“你不要总是甩着头看人好吗?”
“怪吓人啊。”
鹿蜀低声鸣叫,声音悠扬悦耳,似是歌谣一般。
但……
容浠听不懂。
转头朝妤月问道:“他是说了句话吗?”
妤月:“他说多谢你救他一命,为表示谢意。”
“愿意驮着你出行,好让你歇歇脚。”
容浠闻言,瞬间想起其刚刚四条腿倒腾着,最终还是梗着脖子,砰的一声摔地上的场面。
伸手将其推开,“婉拒了哈~”
妤月揪着其头顶白毛将其拉远,“用的着你啊?”
“站都站不稳,歇着吧你!”
“乖乖,我们走。”
说罢径直将容浠抱起朝屋外走去,留下一道决绝的背影。
容浠无奈。
不是?
我又没伤着脚,就不能自己走吗?
还不等容浠挣扎着下来。
妤月已然三步并作一步的将人放到了餐桌前。
桌上四人视线瞬间聚集过来,一片寂静。
容浠:好尴尬啊!怎么办?
不然,笑一个吧……
容浠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挨个看过去。
然而……
没人理会。
容浠:真好,更尴尬了……
饭都不香了……
“师弟?”
张向晗率先出声,容浠瞬间感激的望过去。
双目泛光,“怎么了呢,师兄?”
张向晗:“你,快吃点啊!”
容浠顺着其示意的方向,低头望去。
这才瞧见面前的碗,已经垒的快堆成一座山了。
然而,身旁的妤月却还没有停手的意思。
容浠转头伸手将人拦住,“差不多够了。”
妤月停下,容浠这才松手,却见视线中又出现一双筷子。
容灿对上容浠的视线,龇牙咧着嘴笑了笑。
在尝试了几次也未放不稳后,只好收回塞进嘴里。
容灿:“你吃着,我去给你炖个鸡汤补补。”
容浠震惊:我听到了什么?
“回来!”
容灿停住要走的步伐,回头不解的望去。
容浠:“你说要干什么去?”
“雷斋月还没过呢!”
容灿瞬间呆滞,“啥?”
“啥是雷斋月?”
一旁的姬煜之闻言震惊道:“你不知道?”
“你师父没告诉你吗?”
容灿转头,略显僵硬的笑道:“我师父要是能开口告诉我……”
“我们这会就该开坛做法了,而不是在这吃饭!”
姬煜之有些无措的低下头,双手胡乱的抓着头发,一言不发。
容灿反倒未在意,回头朝着容浠问道,“所以……”
“啥是雷斋月?”
容浠伸手将其拉近,淡淡道:“六月是雷祖的显化之月。”
“六月初一到六月廿四,茹素不食荤腥。”
“季夏时节,极易心火躁动,形神不安。”
“故依此警醒,要外修己身,内养真神,摄服身心一切妄念妄想……”
“呵……”
一道略显不服的语气传来,打断容浠的碎碎念。
姜禾凡凑近容浠道:“我看你是只守住了不食荤腥吧?”
“修身养性你是只字不记啊?”
容浠:“胡说八道,我看你是真傻了!”
姜禾凡眉头紧皱道:“那你呢?!”
“你是又疯又傻!”
容浠皱眉不语,这姜禾凡吃错药了不成?
我还能说不过你了?
容浠正酝酿着如何好好怼上其一番,却忽地察觉屋外有一股汹涌的灵气疾驰而来。
什么情况?!
不等容浠起身戒备,来人径直推门闯入。
霎时便见门有些被掀翻的趋势,吱呀乱响的直晃悠。
满头银发在烛光下格外晃眼,木拐敲地的声音传来。
身影挡住光亮,将容浠笼罩在阴影之下。
容浠疑惑的抬头望去,对上一张目眦尽裂的脸。
柳白泽?
不等容浠仔细瞧清,却见其径直扬起手。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刹那间好似空气都凝固了。
在本就因其到来,而一片寂静的氛围中,格外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