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泛着泪光,眼中的不舍与悲痛,深深触动着贺岁安的心。
他将人带到怀中,指腹摩擦着她的耳鬓,轻喃着,“还有我在。”
窝在他的胸前哽咽,流下的泪水浸湿他的衣衫,可就是忍不住想哭。
命运总爱捉弄人,无知的人被戏耍到体无完肤。
她一心想要回去的地方,最后成了拒绝自己的地方,如何不悲伤。
怀中人轻声哽咽着,贺岁安心疼得恨不得替她承受,如今也只能说着安慰的话,把胸口给她依靠。
哭了好一会儿,理智盖过了感性,她轻吐浊气缓过神来,直起腰身擦了擦泪痕,看到贺岁安胸前的衣衫,抬手擦了擦。
“不好意思,把你衣服都哭湿了……”
贺岁安将她的手握在手中,“不打紧,屋里还有很多衣衫,随便哭。”
向禾没忍住破涕发笑,“哪有让人哭的。”
“那你多笑笑。”
这话术简直不堪入耳,向禾用力抽回手侧身不看他,不远处飘荡在水面的水月觑着眼,见她招手,才飘身而来。
“姑娘怎的哭了……?”
向禾抬手,“没什么,拿来我看看吧。”
明显不想多说,水月识趣不再追问,将掌心镜放她手中,“镜中姐姐一直在昏睡,我唤不醒。”
向禾指腹轻轻摩擦着镜面,镜花的样子出现在镜中,蜷缩在树下一动不动,身上的衣衫很干净,完全没有那日的鲜血淋漓。
看了好一会儿,向禾咬破中指,在镜面上画下符箓,“……心宜气静,望我独神,神修沉气,法随咒起,急急如律令。”
收回手,贺岁安捏住她的中指,看着镜面上的鲜血融入,而镜中的镜花身上,开始散发出星点光芒,犹如一层云雾将她笼罩。
她的身子开始散发出光芒,与云雾融为一体。
水月看得惊奇,“这是怎回事……?”
“给她聚些天地灵气,才出了无虑的事,京中的灵气不够滋养,所以一直恢复不过来。”
向禾的气息有些急促,微微闭眼沉下心来,“你回去镜中吧,我带着掌心镜,夜间打坐入定,你们多听听。”
“好!”
水月听话钻回镜中,池中恢复平静,但那点点涟漪还在动荡着。
两人坐着观花,小院儿只有刑寂捣鼓桌椅的声音,闭着眼听着十分惬意。
她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不要再想伤心事免得伤了心神。
只是总有人不遂她愿,大门被人敲响,惊得她睁眼侧头看去。
“这会儿来敲门的,都不是熟人……”
大家都知道她需要休息,怎可能还会前来打扰。
竹楠前去开门,在看到来人时,眼底染上担忧,“里面请。”
一位公公独身跟上竹楠,在看到坐着的向禾时,布满皱纹的白面老脸笑开花,“哎呀,姑娘总算醒了,皇上可盼着您进宫一趟呢!”
贺岁安扶着向禾起身,她突然软了一下腿,“摔倒”在贺岁安的怀中,更是虚弱依靠着贺岁安,白着脸示意歉意。
“实在失礼,民女这身子还未好全……”
公公连忙上前帮忙扶着坐下,“姑娘确实该好好将养身子,只是……宫中那位……”
这意思已经很明白,向禾今日必须得进宫去。
不等向禾做任何回应,公公便侧身招呼身后的小公公,他端着瑶盘道向禾面前跪下,“姑娘,这是皇上御赐冬燕羹。”
瑶盘中是一碗精致的羹汤,向禾垂眸看了一会儿,左手上的手一动,向禾伸手压住,再端起羹汤喝完。
“多谢皇上厚爱,皇上召见,民女不敢不从。”
她就想装得更病弱些,但明显这贺宅外有宫中人监视着,看来昨日醒来便已经传进宫了,皇帝也是满心焦灼等了一夜。
“公公,下官可否一同进宫?”
公公连连点头,“那自是好的,姑娘身边也需大人照看才行。”
贺岁安扶着向禾起身,向禾顺手将大伞拿上,不知是那碗羹汤温热暖胃,还是冬燕羹的功效如此具现化,向禾走起路来都快了些。
但她还是要假装走得弱些,而且她是真的不想动弹,顿时止住了脚步,幽幽看向身旁贺岁安。
“背我。”
贺岁安明显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立刻躬身在她面前,向禾看着他的后背,伸手就靠近。
“身子没力气,还是少吃了,回来让心月给我弄珍珠鸭吃。”
声音就在耳旁,说话时喷洒的热气令他耳尖发烫,“只要你喜欢吃,他们都会给你喂嘴边。”
“嘿嘿,我现在可是病患。”
公公听着两人闲说,偶尔瞄一眼向禾的脸色,唇色都泛着白色,看来身子骨是真的很差,不由得心底轻叹。
也不怪皇上心急,天牢那两个,可实在吓得皇上心慌,这十多日夜夜难眠,生怕那无虑在天牢里做些什么,也庆幸慈安寺的住持安排过。
贺岁安背着向禾出了大门,走出昭巷后便看到宫中马车,两人上了马车,公公走在一旁唤了一声,车夫抽动长鞭,马车缓缓走动起来。
随着马车一路走去大街,不少百姓悄声细说,都在猜测马车内的人物究竟是谁。
毕竟这马车上插着象征皇家的旗子,可谓是大张旗鼓了。
马车一路走到宫门口,守兵立马推开大马,马车就这么一路进宫。
也不知坐了多久,向禾都睡醒了一回,突然感觉到马车停下,她打了个哈欠伸懒腰,“到了?”
“嗯。”
贺岁安下了马车,向禾接着从马车里出来,依旧是有他扶着,一步步走上冗长的石阶。
公公在前方引路,直到来到殿门前,“皇上,贺大人与向姑娘带到。”
不过片刻有小公公来开门,两人低着头走进去,正要跪下,眼前却走来一人虚浮,“姑娘身子还弱,不必跪。”
声音很是年轻,贺岁安扶着向禾直起身来,她抬眼看去,眼前的皇上不过十五六,一身明黄龙袍穿得风姿卓越。
秦弘临面颊消瘦,看来是担心了许多日,好不容易等到向禾想来。
“快过来坐,过来坐。”
向禾侧头看向贺岁安,他微微点头便扶着她过去坐下。
秦弘临立马将手伸出,“快给朕看看,朕这几日总觉浑身难受,贺侍郎说过姑娘懂医,能否给朕看看?”
他说得急切,这是得多怕死……
向禾面染温润笑意,“皇上宽心,”她手指压上脉搏,“脉沉且短,虚浮却有力,看来皇上近日十分紧张,可觉胸胁疼痛?”
秦弘临忙慌点头,左手轻压胸腔处,“却有些微疼痛,可是染了大毛病?还是无虑……”
向禾收回手,“与无虑无关,是皇上过度紧张,导致气郁情绪不佳,可时常深呼吸,多冥想缓解情绪。”
“只需如此?不用开药方?”
见他害怕得没边儿,向禾也只能说些温补的汤药,这只是个人情绪问题,只要他能调节过来,完全不需要药补。
说了几个常见的温补方子,公公在一旁奋笔记下。
秦弘临心中大石落下,再想起天牢里的无虑,微蹙眉心,“姑娘可否走一趟天牢?”
“现下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