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不知道这些虫魔为什么会没有动作，这与冒险者描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要么，这些虫魔能够感知敌人的强弱，所以在看到弗兰后，因为感到畏惧而不敢主动进攻；
要么就是它们是爱好和平的魔物，除非受到攻击，否则只会以防守姿态保护自己的家园。
他有后面这个猜测的原因，是他所见过的每个与虫魔交过手的冒险者，都会遵循地下城探索守则，对每一只见到的魔物都主动发起进攻。
所以不能排除它们只会反击的事实。
而他准备做的，就是验证这个猜测。
虽然他很想通过举手表示自己的无害，但那样做容易让魔物误认为他的身体变得巨大，会吓到它们，容易引起它们的恐慌。
所以他只是正常放下了手臂，没有去碰自己的武器，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
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尝试沟通的想法，开口说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来看看。”
他认出了能够喷射毒针的虫魔，着重关注着它们，一旦它们有任何动作，他都会立马施展武技，滑步后撤。
他检测过那些毒液，知道一旦自己被毒针破了皮，也会因为挡不住那狂暴的毒素而迅速陷入昏迷。
他没有走得很快，每走几步都会停下观察，以防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虫魔们偶尔会做出威胁的举动，比如摩擦节肢发出声音，比如有节奏地挪动节肢等，但都是为了让他离自己远远的，没有做出攻击的动作。
这让他心头稍宽，走的也渐渐自信了些。
直到他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岔路口。
两边都是一样的被黑色组织覆盖，这让他有种走在某种生物的肠腔内一样。
他注意到岔路两边都有虫魔把守，全都堵得严严实实的，意思不言而喻。
它们并不希望他再往前了。
弗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来时的路上也已经拥满了虫魔。
这意味着，如果他想要继续往前，不仅要考虑虫魔能不能允许，还要考虑自己越深入越没有退路的情况。
他有那么几个选择。
一是试着继续前进，这些虫魔已经露出了能够沟通的可能性，多试几次兴许就能得到通融，但更可能是被它们群起而攻之。
二是按照他最一开始的计划，直接发动进攻，强行杀进去，直至杀到它们的老巢。
想了想，他开口询问道：“我能不能过去看一看？我对你们很好奇。”
他等待着。
但让他感到失望的是，虫魔们不为所动，完全没有露出思考或者通融的样子。
这让他有些疑惑到底是它们不能交流还是他这项请求直接被拒绝的原因。
他叹了口气，忽然一个后撤步，身形径直隐在了空气中。
虫魔们产生了一阵骚乱，但并没有慌张去找他的身影，而是继续待在自己的岗位上一动不动。
弗兰啧啧称奇，然后在隐身的情况下，悄悄越过了虫魔们，步入了左侧的通道。
果然和他想的差不多，这些虫魔有明显的保护领地的意识，在脱离了它们视线之后，他就再没遇到多少虫魔，有也只是零零散散几个忙碌的家伙。
他忽然看到了一个奇怪的虫魔，长着一个巨大的尖角，正在推着一个黑色的球体，似乎很是吃力的样子。
他好奇地停下了脚步，这只虫魔的所作所为是他第一次见，他乐于好好观察一番。
在他的注视下，它推着那个黑球，不断地前进，经过了一个又一个岔路口，终于抵达了一团被黑色组织封锁住的地方。
虫魔推着黑球径直挤进了组织上的一个缺口，掠过了这道关卡，像是食物滑过食道进入胃袋一样，消失在了墙壁的另一面。
弗兰犹豫了一下，也挤了进去——周围并没有其他的虫魔，这给了他充裕的试错成本。
就算在另一边遭受了危险，他也能迅速破开这道墙逃走。
眼前豁然开朗，与满是漆黑组织的甬道不同，这里是一处宽阔的大厅，支撑着天花板的立柱上插着照明的魔晶石，地上也露出了原本的颜色，虽然也不是多好看，但至少在视觉上亮堂了不少。
他看到那只虫魔已经推着黑球来到了一堆蠕动的肉球边上，用尖角在黑球上捅了几下，就扯出了一个又一个凸起。
弗兰慢慢凑近，仔细一看，惊讶地发现那些肉球竟然是一种魔物的幼崽。
钢背兽，一种长着粗鼻子，成年后浑身都是尖刺的四蹄低阶魔物，它们的幼崽就是这种粉粉嫩嫩的小肉球，他不会认错的。
那些小家伙得到了虫魔的提醒，纷纷挣扎着爬起，因为年龄还小，眼睛都没有睁开，就那么摸索着来到了黑球的边上，吮吸上了那些凸起。
弗兰这才意识到它们在做什么。
这些虫魔在饲养钢背兽！
自然界中虽然也有类似的情况存在，但远没有他看到的这么奇特、高效。
他的目光落在了其他地方，发现不仅这里有，整个大厅内都均匀地散布着钢背兽幼崽，而喂养它们的也不止他看到的这只虫魔，从其他通道也有新的虫魔推着黑球进入，将它们送入幼崽的口中。
这让他忍不住联想到人类饲养牛羊幼崽的场面，心中忽地升腾起一个念头：
这些虫魔，不会是已经有了完整的社会结构，并且正在形成文明吧？
回想一下他所见到的一切：类似国王的白色魔物、有组织有纪律的防御措施、区别于寻常魔物的理智、熟练的饲养手段……
他可是一直比较着地图呢，这个大厅在昨天还不在虫魔的领域内，今天就被改造成了饲养所，完全是有着成熟饲养手段的体现。
和某些魔物文明的原始形态极其相似！
他忍不住激动的浑身颤抖，脑中又闪过了一个情报：
这些虫魔出现的时间甚至还不到一个月！
它们在发展，在扩张，就和所有的文明一样。
但显然，它们选错了地方，地下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这里到处都是人来人往，它们的发育肯定会导致与人类出现矛盾，进而陷入无休止的战斗中。
结果会导致它们的发展停滞不前，甚至被强行摧毁，直至消失。
一想到这么有趣的魔物文明消失不见，他就有种心疼的感觉。
不行，不能让它们继续呆在地下城了，他得想个办法给它们换个地方。
貌似精灵之森就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