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郁郁葱葱,四季更替,霍修鸿从未见过其它季节的模样。
“娘,孩儿遇见了一位女孩,您说咱家是否合适?”
墓前女子笑容温和慈祥,却永远无法给予回应。
一阵风吹过邙山林间,带来树叶间的轻柔低吟声,稍稍化解了心头的阴霾。
不多久,霍修鸿便下了邙山,未曾料到会在停车之处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沈傅樱正因等待而打起了盹,乍见来人才提起了精神:“该知道的事我都知道了。”
费俞将所有能搜集到的信息悉数告知沈傅樱,其中也包括十六年前笼罩于霍府之上的一场扑朔迷离的案件。
霍修鸿冷漠的笑容掩饰不住眼底那份挥之不去的悲戚。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世家豪门中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准备好了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与追缉?”
沈傅樱轻轻叩响车窗,语带调侃:“霍家主,请移驾车上再议,这么站着脚都有些酸软了。”
费俞给她讲述太多往事让她陷入了深思之中,尤其那个化名潜入身边的霍璇沛更是令人心惊肉跳。
但让她感到些许惊讶的是,刚才还同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话的正是霍修鸿本人。
“今日正值姚鸥祭日,因此你特意在此守株待兔等着捉拿那位‘假’霍璇沛么?”
霍修鸿没吱声,但沈傅樱心里明白,他这是默认了。
根据费俞传来的情报,霍修鸿娘的忌日和璇沛母亲的忌日仅差一天,这不可能是巧合。当时,霍家宣称当家主母难产身亡,草草下葬;可姚鸥之死却从未有人提及半分。那会儿姚鸥就住在霍家的老宅里,离奇死亡的事情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霍家有意压下了这件事。
沈傅樱疑惑地看着霍修鸿,“十六年前就开始盯住璇沛?那时候他才七岁,一个小孩子咋能让你们这么紧张,是他做了啥,还是你做了啥?”
话音落了,足足等了一分钟,霍修鸿的声音才响起。“聪明不是好事。”他轻声道,随即启动了车子,缓缓离开了北邙墓园。
墓园门口的垃圾桶旁,一个老拾荒人眼神熠熠地摸索着一只崭新的行李箱,里面空空如也。“今儿个赚大发了!”老人兴奋不已,抱紧空箱子便急匆匆地离开了,生怕慢一步被别人抢走。
车内,沈傅樱揉了揉太阳穴,在阴气森森的墓地站得太久,浑身都被一股冷意笼罩。若是早知道会这样,她肯定会自己开车来的。早晨时分,沈傅樱原本打算自行驾车出门,不过昨晚那场惊魂夜让她心有余悸,最终还是谨慎地叫人把车送去检修,防止被人做手脚。匆忙间甚至连手机都没带出来。
霍修鸿冷笑着看向身旁正用力吸鼻子的女人,“你的出色是因为好奇太多吗?”
“你说啥?”直到片刻后,沈傅樱才听出对方在挖苦她。
“反正在我看来,你不总是‘一声不吭’地就跑了。”
沈傅樱瞥了他一眼,言语中满是不满。很多事情已经把她卷入其中,霍修鸿却总是瞒着她,尤其是经历那次发现璇沛竟然潜藏于她身边之后,沈傅樱对他的防备更甚一层。最糟糕的情况是,她不愿到临终一刻都不知道为何而亡。
电话里头姜司接通了霍修鸿的声音,听到了关于查找丁鼎的任务。从目前收集的信息看,璇沛与大新湾事件并无瓜葛。他也坚决否认曾经涉足那些麻烦,如果没有铁证确凿的东西来定罪,比稿之时很难证明抄袭一事成立。
对于创作之事视为生命一般的沈傅樱而言,这无疑是一记沉重打击。霍修鸿当然也不愿见到她辛苦努力最后成了别人的功劳。
见她眼中闪烁着迷茫与无助,霍修鸿眉头拧得更紧。
Y国方向航行的一艘邮轮正准备启航,码头上一个消瘦身影矗立在那里。身后倒躺着一名气息奄奄的男人——仔细一看正是秦一爽。如果不是今天碰上了霍修鸿,他是绝对不会急于离开这座城市的,就连那用来掩饰的空行李箱也是临时安排人手购置而来。然而眼下局势变化无常,若非提前前往目的地恐怕就会错过许多宝贵时机。挣扎着向前爬行,秦一爽伸手拽住了霍璇沛的裤腿
“姚爷,求求您告诉我哪里做错了,我真的冤枉!”
秦一爽刚上船就被一群壮汉围住一阵猛揍,随后像烂布口袋似的被扔在甲板上。看到霍璇沛那威风凛凛的身影,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惹恼了这位爷,可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霍璇沛满脸嫌弃地飞起一脚将人踹翻,秦一爽惨叫一声瘫倒在地,一时动弹不得。
“我只是吩咐你把商家的情报放出去,我哪一句话说了让你动手伤人?”
秦一爽圆睁双目,这才终于明白自己受罚的缘由。
“大哥!饶命啊!饶命!”
鲜血染红了船板,秦一爽挣扎着朝霍璇沛膝行而去,身后拖出一道刺眼的血痕。
霍璇沛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秦一爽抓了个空,喉咙干哑得像是要裂开,“姚爷,这儿缺胳膊少腿的兄弟多了去了,千万别不要我呀!我还算个人手哩!”
秦一爽说的倒也是实情,在云海市的地盘上他还能有些势力,现如今身处异地,姚爷更需要心腹为他做事。
“把他抬下去,找个大夫给瞧瞧。”
听到此话,秦一爽总算松了一口气,几个身穿便服的大汉立马上前将他扛走,不忘顺便清理掉满地狼藉。
自打一开始这片甲板就被重兵看守,等到这阵风波过去后,船上的人才三三两两地往这边靠拢。
霍璇沛瞬间敛起凌厉神色,伸手拿起身边侍应生手中的高脚杯轻轻啜饮一口,俨然一副纨绔子弟游玩享乐的模样。
这趟去Y国纯属心血来潮之举,趁着霍修鸿还没下手,他必须赶紧行动。
整艘游轮乘客以观光客为主,人多口杂,因此他没打算在此暴露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