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站在廊下,哭的不能自已。泪眼朦胧地看着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四姑娘。
哭的瘫软在地,喃喃自语:“四姑娘、四姑娘,我的四姑娘……”
恰好此时,天边吹起了一阵风。吹得落在地上的叶子,随风而起,跳一首欢快又难过的舞。
王姨娘透过飞舞的叶子的缝隙,看着已经走远了的四姑娘,忽然冲了出去。朝着四姑娘离开的方向,踉踉跄跄地追了几步。
可惜,她只是走到了院子门口,便停了下来。
“姨娘,”伺候她的婢女,虚扶着她的手臂,低声问道:“怎么了?”
王姨娘满眼通红地苦笑了一声:“按照规矩,我不能离开内宅。”
岂止是不能离开内宅,连离开自己的院子,都要小心翼翼。
王姨娘眼中的泪,再一次落下来。
可能是在哭自己的命,也可能是在哭已经离开了的四姑娘。
“姨娘,莫要在哭了。”
婢女低声劝慰她:
“爷和老太太明日就要出门,您要是在此时哭,传到了老太太的耳中,说不定要怎么编排您呢。”
王姨娘忙擦了擦脸上的泪,“对,不能哭,不能哭”她的声音沙哑,“哭了就不吉利了,不能哭的。”
她慢慢站直了身体,满是哀伤的眼中,如今已经被平和取代。
四姑娘走了,还有五姑娘呢。
六姑娘说,要给五姑娘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她要打起精神,要给五姑娘相看呢。
“姨娘。”
伺候王姨娘的婢女,看她的脸色好了很多,忙说了声
“咱们回吧。”
“这里风大,免得吹了风,受了风寒,会让四姑娘担心。”
“对,你说的对。”
王姨娘慢吞吞地往自己的走。
她要健健康康地等着四姑娘回来。
绿韵院。
正厅。
六姑娘来时,绿韵院的下人把整理好的箱笼,堆的哪儿哪儿都是。
乱七八糟的。
六姑娘皱了下眉,小心地绕过了地上摆着的箱笼,走到了站在角落里和徐氏来说话的谢文徵:
六姑娘朝着谢文徵福了福身子:“父亲。”
谢文徵淡淡地点了下头:“你来了。”
站在谢文徵身侧的徐氏朝着六姑娘福了福身子,“六姑娘。”
六姑娘稍稍弯了下身子,算是还了礼,“徐姑娘。”
六姑娘转头,和谢文徵说话:“父亲,您明日要带着姨娘和老太太出门。此去,路途遥远,难免会遇上什么点事。”
她说:
“这事我让胡郎中准备一些可以治风寒之类的药,还有一些银两。另外,我还让人给父亲和老太太准备了些平日里用惯了的东西。”
“父亲去了老家,难免有些东西用的不如在上京城用的顺手。”
“先将就着用,若是实在是用的不习惯,便写了信给我。我会准备好,着人送去的。”
“父亲的脾气还算是温和,但是去了老家,老家人盛行淳朴,说话又直来直去,父亲莫要因为不喜,便逞口舌之快,惹下什么祸事。”
六姑娘仔细地叮嘱着。
六姑娘看了眼身后的玉奴。
玉奴立刻会意,将六姑娘早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放在了谢文徵的面前。
谢文徵看着六姑娘准备的各色的茶叶和一些他们常用的东西,很满意地点点头:“你有心了。”谢文徵让人将东西收起来,“东西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我让人看了下,后日是个好日子,宜兴出行。”
“是。”
谢文徵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关心他,心里顿时觉得十分熨帖,“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成了老妈子了,啰啰嗦嗦的。”
谢文徵语气中满是嫌弃,但眼中却很高兴。
“若是父亲能做事稳妥些,我就不用这么啰嗦了。”
六姑娘瞪了一眼谢文徵:
“父亲要是能思虑周全,还能被老太太责罚?”
“都已经几十岁的人了,还被自己母亲责罚,也不嫌丢人。”
谢文徵干笑了两声,佯装生气地说了两声:“不过是说了你几句,你就说这么多话,一点都不贴心了!”
六姑娘看得出来谢文徵并没有生气,假装配合谢文徵,哄了几句:“是是是,我不贴心,我不好,是我错了!”
“我离开之后,家中的事情你看着办。若是有人暗中动手脚,不必留情,直接动手即可。”在谢文徵的眼中,她这个女儿,手软,心更软。他都有点担心,日后嫁去了裴氏,这样的谢六,能在那样吃人的裴氏活下去吗?
“是,父亲说的,女儿都记下了。”
“不是要你记下,是要你往心里去。”
谢文徵皱了下眉,眼中闪过了一丝担心:
“有些人和事,要快刀斩乱麻,才能百利而无一害。”
“是,我心中有数。”
六姑娘温柔地笑了笑:
“那女儿去老太太那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谢文徵拦住了她,“不用去了。”一提起自己的母亲,谢文徵的眼中,并没有什么欣喜,反而觉得是个麻烦:“母亲有身边的人帮忙就可以了,你也不必去添乱了。”
六姑娘神色未变,“是。”
“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家中的事情还是你来做主。你拿不定主意,便写信来找我。”
“是。”
“你母亲惯会做些表面事情,你也不必事事顺从。”
“是,女儿省得。”
谢文徵看着面前柔柔弱弱,但其实颇有主见的六姑娘,眉宇间满是欣慰之色。
转瞬间,又提起了在外面读书的谢晗行:
“你对晗哥儿的安排,我很满意。”
谢文徵抽空去了一趟书院,和谢晗行的老师,聊了聊谢晗行。
教导他的夫子,对他赞不绝口。
可想而知,平日里的谢晗行是个乖巧懂事,事事认真的好孩子。
六姑娘并不居功,“我并没有帮上晗哥儿什么忙,学堂里夫子教的知识,我也只能了解皮毛。我也只是操心他的都是晗哥儿自己悟性高,夫子讲了一遍,他便能明白了。我也就只是在这些无用的地方,多操点心罢了。”
“你们俩都是好孩子。”
谢文徵难得夸赞六姑娘。
六姑娘抿嘴笑了笑。
六姑娘从绿韵院出来时,刚好碰到了站在廊下,特意等她的徐氏:“六姑娘。”
她朝着六姑娘福了福身子,笑的特别温柔:“我昨日签了爷给我准备的纳妾文书了。”
六姑娘浅浅一笑:“那要恭喜你,终于是父亲的姨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