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早已在厢房外候着了,见曾永忠面色阴沉地走出来,忙低下了头。
他是曾永忠父辈提拔上来的人,但对曾永忠这个少年英雄却是不敢倚老卖老的。
自曾老将军去后,曾永忠当家,他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不敢稍有懈怠,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是做出了残害将军帐中人的事来!
如若林公子有何差池,他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去将冯心初带来。”曾永忠先吩咐了暗卫,又在路过孙管家时冷冷道,“去书房议。”
书房内,曾永忠静坐案前,突然道,“孙管家,我记得你好像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孙管家冷汗渗背,连忙跪地,“将军、将军,此事却是犬子寡陋无知,不知天高地厚,还望将军饶他一命啊!”
“我不杀他。”
孙管家闻言立马重重地磕下头,“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他这几日替我找人也是殷勤得很,我确实不该杀他,不过听着,我不杀他,但我也不会轻易饶过他。”
曾永忠的指节一下一下地扣在桌面上,他缓声道,“孙管家一大把年纪,该享享清福了。”
“这……”
“府中的事会有人打理,管家的职务也会有人与你交接,”曾永忠看着还欲狡辩的孙管家,又说,“再者,有我坐镇,谁敢乱?”
孙管家颓丧地低下头,“是。”
曾永忠端详着他不甘的神色,又道,“还有一事,管家之女既已过许婚芳龄,也该婚配了,听闻前些日子北城门人朱氏向管家求取贵千金,我瞧着这朱氏便不错,他要是再提,管家便就应了吧。”
“是。”
孙管家虽没明说前因后果,可曾永忠耳聪目明。这孙通彦一直想让自家妹妹给他当妾。
处置完事后,曾永忠去厨房端了药。
到房中时,林知并没有睡着,想来该是很疼的,不过幸好并不致命。
林知喝下药后,还很虚弱,人也更迷瞪了,不过他却是受不了一身汗,“将军,我想沐身。”
曾永忠将碗放在桌子上,“还疼着,就别乱动了。”
林知握住他宽厚的手掌,有气无力地说,“阿护,难受。”
曾永忠知晓他是极爱洁净的,便抱着他去浴池沐身,林知腹部疼痛难忍,一番折腾,也沁出了许多汗。
…………
…………
再将人抱上榻上时,看着林知瑟缩地弯下腰。
曾永忠轻抚他,低声哄道,“不碰你,不怕,接下来几日都不动你,你好好养着。”
林知眉目间还是难受的神色,他轻轻哼了声以示回应。
曾永忠替他掖好被角后就退出了房间。
不知几时,林知没睡着,他默然地看着屋里仅剩的一盏灯,光线昏暗,叫人看得不真切。
他张张嘴,试图喊人,可却说不出话来。
曾永忠说不动自己,定是不会再来了。
不再来,那便意味着自己要独自过夜。
自己独自待着,与在山上何异?
就像孤独换了个地方安放,可孤独仍旧是孤独。
林知张开嘴,咬住了锦被,无声地流着泪。
只是他自己也知道,他与曾永忠除了谈正事,也就只有在榻上时才会相处那么久。
不聊正事,也不欢爱,他便独自一人过,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子的。
都是这样子的。
熬着熬着也就成了习惯了。
林知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
翌日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曾永忠,他和衣躺在自己身侧,半搂着自己。
林知呼吸一滞!
曾永忠从昨夜就躺在自己身侧?他几时来的?自己怎么不知道?
“将军……”,林知轻声喊他,“将军……”
曾永忠动了动眼皮子,却是懒得睁眼,被子里的手移至他小腹处,轻轻地揉了揉,“醒了,肚子还疼吗?”
昨夜心里难受,林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衣裳被蹭得有些乱,曾永忠这一抚,刚好将手紧贴在他身上。
那按摩的手法,倒是挺娴熟。
林知的脸霎时红了,尴尬道,“不、不疼了。”
昨夜就不疼了的。
只是心下难受,不成想他竟会来。
“嗯,不疼就行。”曾永忠浑厚磁性地滚了滚喉结,然后就没声音了。
林知等了会儿才又喊他,“将军,要起了吗?”
“不要,再陪我睡会儿。”
寻常林知傲羞,不愿起身,所以隐隐有依赖他的倾向,岂料今日却是曾永忠拉着他一起沉沦温柔乡。
被窝太暖和了,林知也甚是舍不得这难得的温存。
“嗯哈哈哈……”
林知正要跟他说蔡思策反穆逊一事,突然压抑不住低低笑了。
曾永忠一个机灵睁开眼睛看着,要不是见他嘴角还残留着初春暖阳般的笑意,他都该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他咽咽口水,喉结滚动,却是只有一个字,“你……”
林知垂下眸,稍敛笑意,不太自然地解释道,“你挠到我痒痒肉了。”
许是觉得自己躲避得太显低微,他又稍扬头,看进了曾永忠那黝黑的眼睛里,“不用挠了……不用揉了。”
曾永忠看着他没说话。
就在林知觉得自己暗自较劲的做法有些幼稚想低下头的时候,曾永忠突然覆上了他的唇。
“唔!!!”
昨夜说不动他了的!
林知无力地包容着他乱探的舌头,渐渐控制不了自己的呼吸。
“唔嗯……嗯嗯不唔……”
“和我去北城住吧。”
彼此的喘息间,曾永忠抵着他的额头说。
林知眸子里氤氲着水汽,他委屈地控诉道,“你说过你不动我的。”
“我守不了诺,”曾永忠看着这个想拆吃入腹的人,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可说出来的话仍是气势汹汹,“我做不到,我想要你。”
说完后心里好似放下了千钧重负,可他却是有些颓然。
林知大概不会同意跟自己去北城住了,自己也不能特意回来了。
在许诺不碰他之后犯忌讳,还敢告诉他自己守不了诺。
这天底下估计也就他这么一个奇葩了。
林知确实觉得他很奇葩,可也觉得自己也是个奇葩,因为他回答道,“……好。”
好?什么好?
曾永忠震惊地看向他,仿佛他将说的话是神之言,是自己的救赎。
“我跟你去北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