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兰,你,你怎么在这里?!”
赵岑的惊呼刚落,又响起甘采儿的尖叫,她叫得比赵岑更大声,更尖锐,几乎是震耳欲聋。连楼下的人,都不停向她们几人张望。
“阿采,你在干什么呢,大呼小叫的?”朱小筱打开房门,从旁走了出来。
“咦,你怎么走到别人旁间去了?”
“啊?丁小姐,原来你也在这里呀?!”二楼的雅间处,第三次响起惊呼声。
这下,所有的人想不注意到此处都不行了。店小二也忙跑上来查看。
门口围着的一众贵女,此时脸上表情各异,极为丰富。
甘采儿和朱小筱是震惊,姚絮絮眼眸微垂,看似回避,实则带了丝轻蔑,邓秋辰一脸幸灾乐祸,上官琪则是一副看八卦的模样。只有赵岑是愤怒,极度的愤怒,双眸似要冒出火星来。
任谁看到眼前这情况,也不得不愤怒。不光是自己的未婚夫与其它女子共处一室,而且还是双双坐在罗汉榻上!!虽说是衣冠整齐,相对而坐在下棋,可丁佩兰那是脱了鞋袜的呀!
在推门的那一瞬间,众人可都看到了她白嫩嫩的小脚丫,如此行径,哪里是世家贵女的做派?完全与勾栏瓦舍里风尘女子无异!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最关键的是,屋里除了丁佩兰与裴璋之外,再无第三人,两人跟着的小厮与丫鬟统统不在跟前。
这要都不是情人间幽会,就再没什么是幽会了。
但,裴璋不是丁佩兰的未婚夫,赵岑才是!!
甘采儿的震惊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没想到,丁佩兰胆子竟能这么大!难怪环儿会暗示自己直接上来踹门,原来竟是一个守门放哨的人都没留。
这两人定在是房中行亲密之事,才会连身边下人也避讳。
甘采儿能想到的事,其它人自然也想到了。
“岑儿,你别误会。”裴璋此时终于在被震懵之后,回过神来,忙从罗汉榻上起身,往赵岑走来。
“是丁小姐说找了一古棋谱,要拿给我参详一番,我以为你也在,这才来的。后来,我与丁小姐也只是照书打谱而已。我们之间并无逾矩。”
啧,啧,这撇得可真干净,居然把责任全甩丁佩兰身上了。这是个男子所为?
刚才他进屋时,可也没与丁佩兰见外呀。搂搂抱抱什么的,隔着墙,她是没能看到,但二人之间亲昵细语,那她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
“她有棋谱,就能与你私下幽会呢?!”赵岑红着双目,尖声质问道。
“阿岑,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丁佩兰也从罗汉榻上下来,几步来到赵岑面前,双目含泪,一副委屈隐忍的模样。
她小声解释道:“是我约裴公子出来的。前次我见你发愁,我问为何事,你说裴公子想寻一古棋谱,作为给兄长的生辰礼,可遍寻都没找到合心意的,所以发愁。”
“正巧,今日有人给父亲送的礼中就有一本,你的事我一向是挂在心上的,所以立即就向父亲讨来了。我心里一高兴,就着急拿给他看,这才失了礼数。”
甘采儿再次震惊,这话还能这么圆的?
“丁小姐,你与赵小姐是多年贴心的闺蜜,只这一点事,她定是不会误会你的。”朱小筱突然走出来,笑着缓和双方尴尬的气氛。
看着她一脸温婉得体的微笑,甘采儿心里莫名一抖,便往旁边挪了挪。
“你俩好好把话说开就行,大过节的,可别伤了和气。还有,你快些把鞋袜穿上吧,这地上可冷,别冻坏了。听说,你本就还在生病呢。”
朱小筱这几句彻底引爆了赵岑的怒火。她目光扫过罗汉榻前的那一双小皮靴,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恨意,只见她猛地冲过去,一把抓住丁佩兰的头发,扬手“啪”地一声,一耳光扇在丁佩兰脸上。
然后,她开始胡乱地撕扯起丁佩兰的衣裳。一边撕打,还一边骂着。
“你这不要脸的小蹄子!既然这么喜欢脱,那何不脱个干净!!!”
“你不是说你得了风寒吗?你不是说你病得出不了门吗?那我就让你病个够!”
“啊~~~我的头发!!!啊~~~我的脸!!!”丁佩兰顿时尖叫起来。
她拼命想挣脱,可极度愤怒中的赵岑力气很大,牢牢薅住她头发,她根本就摆脱不开。
姚絮絮等人见赵岑真动手了,也纷纷上前,想要拉开赵岑。可赵岑是怒极攻心,根本就拉不开。到最后,她是整个人扑倒在丁佩兰身上,对她是又打又撕,状如疯妇一般。
姚絮絮和上官琪上前拉了两下,没拉开,反而也被挠了两爪,便只好退下。而甘采儿和朱小筱则是从头到尾,只在一旁殷殷劝着。
“阿岑,别打了,别打了,有误会就说开呀。”
“赵小姐,你快停手吧,打再下去,让丁小姐破相就不好了。”
典型的动口不动手,还添乱。
裴璋见这样不是个事儿,于是亲自上前,一把按住赵岑的手,道:“阿岑,别闹了。”
“闹?你竟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裴璋的一句话,顿时让赵岑泪流满面,之前一直不肯落下的泪水,此刻全倾泄而出。
“她是不知你是我未婚夫君吗?她不是避开我们,私下约你见面吗?还是她没有脱了鞋袜,成心勾引你?”
赵岑哭得伤心。毕竟有从小到大的情谊,见她难过,裴璋脸上出现懊恼的神情。不由开口轻声哄着。
“我与丁小姐之间绝对是清白的。今日之事,是我做得欠周到,都是我不好,不该为一本棋谱心急,而私下来见她。”
“阿岑,你别哭了。我向你保证,以后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
裴璋将赵岑从丁佩兰身上拉起来,然后用大氅将她裹住,揽着她离开了,只留得满身狼藉的丁佩兰呆呆坐在地上。
此时,房门口早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好事的人不断八卦着。
“呀,这大过节的,怎么还打上了?有话可以好好说嘛。”
“啧,啧,看起来,这是正妻来抓外室现形的?”
“嘁,什么正妻外室的,你没看到两个姑娘都梳着少女头?明显都是小姑娘,还没成亲呢。”
“我给你们说,我来得早,这事儿我听了个囫囵。这两姑娘是闺蜜,那男子是打人那姑娘的未婚夫,被打的那个,背着人偷偷约了男子出来幽会......”
“啊,这不是撬人墙角吗?这是哪家的小姐,这么不要脸呀。”
“听说是姓丁。”
......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姚絮絮几人默默转身,带着各自的丫鬟走了,她们谁也不愿拉丁佩兰一把,不想在此时再与丁佩兰扯上任何关系。
名声,对世家女子来说,是很要紧的东西。
丁佩兰的丫鬟也不知去了哪里,酒楼里闹出这么大的事,愣是没见她出来帮丁佩兰一把,要不然,丁佩兰也不至地被赵岑压着打。
见几位贵家小姐和公子都走了,掌柜的这才站出来,对大家一一抱拳道:“还请大家给老朽个面子,全都散了吧。今日之事,还望诸位莫要向外传言,给本店留点薄面。这样,今日所有人的账单,全都打八折。”
掌柜是个人精,这几位小姐公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在他的酒楼里出这档子事,要是传扬出去,哪怕他没半分责任,也极可能受到牵连。
一听说今日饭钱打八折,大家都起哄叫好,并纷纷承诺,今日之事绝不外传。
“丁小姐,你还好吧?”朱小筱走到丁佩兰身边,将她搀扶起来,满脸都是关切。
“你身边怎么没个人呀,你丫鬟呢?”
丁佩兰目光沉沉的,没理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这个样子,要怎么回去呀?”朱小筱摇着头,叹了口气。然后,她叫住正要离开的掌柜。
“掌柜,劳烦你让人去芳草街的丁府通报一声,让他们派人来接丁小姐吧。”
丁佩兰猛地一抬头,目光凛凛,几乎带着恨意地看向朱小筱。
甘采儿默默地又离朱小筱远了一分。
朱小筱却恍若未觉,只温柔地朝她笑着,好言安抚着她:“你别担心。你与赵小姐是这么多年的好友,只要你诚心道歉,她是会原谅你的。”
甘采儿似乎都能看到丁佩兰咬紧的牙齿。
而后,朱小筱贴心地替丁佩兰关上了房门。做完这一切,她挑了挑眉,一脸神气地看着甘采儿。
“小筱,你这么会拱火,火上烧油,外加往人伤口撒盐的,我以前咋就不知道呢?”甘采儿很诚恳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