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苏恒已经擒来,如今押在院中,等候您去处置呢!”
张玉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张廷宪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急急忙忙跨出屋去。
开门——
张玉天一身锦袍,一脸笑容地站在自己面前。
只一眼,张廷宪便老泪纵横。
“玉天!”
张廷宪抱住自己的大儿子。
张玉天一怔,似乎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父亲这么浓烈的爱?
“父亲,这是怎么了?”张玉天拍了拍老父亲的背,衣服都被汗湿了。
感受到张玉天的温度,张廷宪这才彻底确认,方才就是梦。
“无事,无事,见到你没事,那就好了!”
张廷宪抹掉眼角晶莹。
张玉天一头雾水。
“你方才说什么?”张廷宪恢复了父亲的威严。
“我去闯了苏恒的阵,将他擒了回来,如今在院中呢!”张玉天说道。
“哦?是吗?”
张廷宪脸色一喜,旋即抬步往院中走去。
张家庭院,点得透亮。
烟火之中,苏恒被绑在木桩之上,脸上带伤。
“苏恒!”张廷宪认得苏恒,立马喜悦道。
“张家老爷,别来无恙啊。”
苏恒即便被绑,依旧笑得灿烂。
“你倒是胆大,被绑在此处,依旧是从容。”
张廷宪心头升起火气。
梦中的苏恒,也是这般笑容,折辱了他数次。
“敢问张家老爷,为何绑我?我并未得罪张家!”苏恒问道。
“为何绑你?你身怀重宝,不上交我张家便是得罪!”
张廷宪愈发踏实,往日那副里正家主的风采再度回到脸上。
“这么说,你强我弱,那你抢我便是应该?”苏恒继续出声道。
“那是自然,修士界弱肉强食,道争,便是你死我活!”
“将阵法交出来,我便留你全尸一具!”
张廷宪似乎忘记了方才他醒来之时,在卧室的想法。
如今苏恒被绑,若是得了他的阵法,那张家便是扶摇直上!
“里正,你确定要这么做么?”苏恒绑在木桩上,依旧笑得神秘。
张廷宪忽然心头一阵不祥的预感传来。
果然,下一刻。
张家烟尘四起,浓烟滚滚。
“父亲,救我!”
原本站在身旁的张玉天浑身浴火,疼得满地打滚,烧得痛苦无比。
“爹,救我!”
小儿子张玉贵带着火从里屋跑出来,模样凄厉。
张廷宪脸色大变,瞬间扑了上去,想去救火。
那火却如同生了根一般,无论如何扑都扑不掉。
张廷宪使出浑身解数,使出元灵之力。
依旧无用。
渐渐地,场景在倒退,如流逝的时光一般。
张玉天与张玉贵躺在地上痛苦哀嚎,变得越来越远。
可他却触及不到了。
“不要,不要啊!”
张廷宪在叫着、喊着,可如何都挽回不了。
终于,万籁俱寂。
张玉天消失了,张玉贵也消失了,张家也消失了。
张廷宪耳边缓缓传来声音,那声音清朗,却满是讥讽。
“你看,重来一次,你还是选错了......”
瞳孔聚拢,视觉聚焦之时。
苏恒冷若冰霜的脸出现了眼前。
“苏恒!”
张廷宪抬拳欲打,可发现却没了气力。
元灵之力已逝,耗费在了他救火的途中。
腹中传来剧痛,张廷宪缓缓低头。
只见一把燃着烈火的镰刀勾在自己的肚子上。
烈火在燃烧,火光摇曳中。
张廷宪恍惚了,神识在恍惚,记忆也在恍惚。
有年少家贫,他带着张家一步步走到如今的艰辛。
有照料金猴王,金猴王坐化赐法的狂喜。
有后代降生,人丁兴旺的幸福。
有太多太多了......
若是这一切都没发生,能够重来一次就好了。
想法戛然而止,这句话,始终说不出口。
张廷宪讥笑自己。
已经重来过了,可结果......依旧不尽人意。
砰——
张廷宪轰然倒下,如一座矗立多年的山。
倒在了苏家门前,倒在了风雪中。
也在张家人心中倒下了。
“死了?大伯死了?家主死了?”
所有人都是不可置信,可苏家门前那团烈火却时刻在提醒着他们。
张玉鹤怔怔地盯着张廷宪,也看着苏家,不知所措。
大伯死了?
张家仰止的山倒了。
张家已经有人受不了跑回家了,有人拼死要去夺回张廷宪的尸体,却被狠狠拦住。
张玉鹤彳亍在寒道上,无神的游荡着,谈不上悲,谈不上喜,反而,有些怕!
......
“里正死了?”
周围的雪镇镇民惊得无以复加。
“看样子,雪镇是要换天了,张家已死,苏家当立!”
“苏家不像张家人丁兴旺,苏家只有三口人,家里大郎还出去了,若是苏家掌了矿脉,大家机会多多,做活儿的机会也多......”
“许大姐,你家中还有姑娘未嫁,要不我替你说说,来日嫁给苏二郎当小妾吧?”
“天杀的呀,我家姑娘才十四岁......”
“许大姐,我瞧你也是风韵犹存呐,说不定苏二郎喜欢筋道些的......”
“哈哈哈......”
“......”
镇民炸锅了,有喜有忧。
喜在雪镇终于换了天,不说苏家二郎能有多好,但是至少不会比张家更差了吧?
忧在当初苏家媳妇儿雪夜跪药,若是二郎心存芥蒂,这事儿就麻烦了。
今夜的雪镇,恐怕又是无眠的一夜。
......
苏恒家中。
苏恒长吁一口气,只觉得身心俱疲。
这一遭,无疑是在生死关走了一趟。
幸而,结果是好的。
苏恒依旧在阵中,看着张廷宪烧焦的尸体,苏恒大手一挥,张廷宪身上的火焰便尽数熄灭。
苏恒浑身上下摸了摸,苏恒不敢放松。
张家还有一根金猴元灵!
若是张廷宪没带在身上,那就还是隐患。
摸了半晌,没摸到!
苏恒脸色凝重。
今日一战,困阵使了两次,幻阵使了一次,三灵火形阵使了一次。
足足耗费掉了29张符篆。
“怎么了?赢了还是这么闷闷不乐的!”
宁瑶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鸠磨志也扑腾着小翅膀飞了出来。
“张家还有一根金猴元灵!”
苏恒皱起眉头说道。
“啊?那怎么办?再来一遭,恐怕受不了了!”鸠磨志大惊失色。
宁瑶则是蹙起眉头,思索了片刻,旋即笑了出来。
“二郎,张廷宪已死,其余人也无需担心了。”
“嗯?此话怎讲?”
苏恒经历大战,脑子很乱,思维自然没那么清晰。
“张家如今大乱,人心不稳,眼睁睁看着张廷宪拿了金猴元灵依旧毙命在咱家门前,若说他们心头不怕,我是一万个不信!”
宁瑶缓缓分析道。
苏恒眼睛一亮:“阿姊,继续。”
“他们第一件事情绝不是复仇,大房死了,如今里正之位旁落,咱们或许会被搁置,留下他们剩余三房狗咬狗......”
“如今,张家实力最强者是张玉鹤,大概率一番内斗之后,胜者是张玉鹤!”
“二郎,你之前思路是清晰的,留下张玉鹤这个伏笔,或许日后还真用得上!”
宁瑶说得头头是道,让人信服。
苏恒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立马惊喜,将宁瑶揽入怀中。
“阿姊,你真是我的福星。”
宁瑶脸色殷红,轻啐了一口:“别闹,还有孩子在呢!”
苏恒一怔,哈哈大笑。
阿姊真是善解人意,为了逗自己,还开上鸠磨志的玩笑了。
鸠磨志摇头晃脑的,眼睛瞪得老大:“哎哎,这句我听懂了,你埋汰我是不是?”
宁瑶轻声笑了出来。
鸠磨志气鼓鼓,转头就拉着苏恒:“前辈,镇上有人说要将十四岁的女儿嫁给你做小妾哩,比这个老女人好多了。”
“还有个三十来岁,他们都叫什么风韵犹存,我瞧了,是您爱摸的那种......”
“你敢再说?”
“呃...前辈,你媳妇又掐我脖子...”
鸠磨志尖声怪叫。
一时间,欢声笑语,氛围轻松。
苏恒见一人一兽调笑,脸上露出笑容。
阿姊说的没错,张廷宪死了,张家只有一地鸡毛狗咬狗了。
苏恒拍拍屁股,露出笑容,转身回屋。
“阿姊,我饿了,想吃夜宵!”
“好!”
“哇~~宁姐姐,我也想吃!”
“去,找少妇去给你做。”
“我错了,宁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