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纸里包不住火,但在胡九条和科娃这件事上,胡里昂却在上面浇上了一桶航空燃油。这是难得的家庭会议,只不过整个氛围却不太友善,尤蒂和马老太太气势汹汹的看着蹲在地上的胡九条,而一脸怒相的胡九条盯着把头歪在一边的胡里昂,因为他知道,泄密的人绝对是胡里昂,他心里真的想把这个克隆人的脑袋捏爆。
“你看向哪里?啊?把你的脸转过来!”尤蒂的声音颇有河东狮吼的效果,就连一旁坐着的胡里昂也开始正襟危坐起来,更别提整场风暴的中心,少年胡九条。
“哦。”胡九条见到尤蒂之后,就像是耗子见了猫一般,任凭他的力量能够打趴下十个尤蒂,他也不敢造次,因为在他心里,尤蒂和自己的母亲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你哦什么哦?到底怎么回事?那个臭娘们给我老公打成脑震荡,现在又来搞我儿子?”尤蒂越想越愤怒,她直接从一旁抄起一把刀子就要朝外杀去,至于蓝蓝,则是坐在一个由滚筒以及几根带有弹力的弹力布组成的摇篮,此刻的蓝蓝正在发出一阵噪音。
胡里昂哪见过这个场面,吓得他直接拦下暴怒的尤蒂,至于马老太太,则是淡定的很,她并没有因为胡九条的行径而恼怒,也没有因为儿媳的恼怒而进行阻拦。
“好了,都坐下!”马老太太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拿出自己作为家庭长者的力度,而事实说明,马老太太的做法确实有效,所有人都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至于蓝蓝,也缩回了滚筒当中。
“九条,你能告诉奶奶,你喜欢科娃的什么吗?”马老太太懒得理一旁的胡里昂两口子,现在的问题就是胡九条略显扭曲的爱情观,她知道什么才是问题核心。
“呃···嗯····”胡九条在一旁磕磕巴巴,半天也没想到自己的理由,无奈之下只能勉强说道:“反正,就是好,跟她在一起,我很安心。”
“好,那就和她结婚吧。”马老太太一言既出,瞬间,其他家庭成员无不瞠目结舌。胡里昂和尤蒂感觉自己被老妈背刺,至于胡九条,他本已经做好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觉悟,但这个弯儿,自己的奶奶转的也太快了。
就在所有人都表示不理解之时,马老太太开始解释自己统一的缘由:“你们没有听错,我赞成,我认为我们都应该赞成,如果里昂和尤蒂不赞成,那我建议你们不要有任何建议。”
如此的高压和气势,是胡里昂很少见到的,但这种解释确实也让他和尤蒂非常不理解,两个人之间差了二十多岁,等胡九条壮年的时候,科娃都快入土了,这不是把胡九条后半辈子都交待了吗?
“我们现在是什么?”对于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其他人简直是不知所云。
“我们是···”胡里昂刚想说,自己是人,但他突然发现,老妈所说的意思并非生物学层面,而是政治上,胡里昂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们是叛军,不论联邦最后获胜还是磐石最后获胜,我们都是叛军。”
这时,大家才想起来,自己这些人与其说是被背叛,不如说是被彻底的利用,磐石组织从来都没有把他们当作自己人,他们只是磐石组织的工具,现在核心的统治阶层在利用他们之后,认为他们并不顺手,所以准备放弃掉,先不说他们此刻脚下那个带有知名辐射的蓝壤矿,就连U-12基地里面的巧格里斯以及其手下兽化人时刻都在盯着蓝壤矿,保不齐某一天,他们就会突袭这里,而这里所剩不多的人,也无法抵抗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
这是一个必死的局,没有了哈肯以及卫戍机兵的帮助,他们毫无胜算。
虽然残酷但被所有人刻意忽视的现实,即便胡里昂想要扭转这一结果,但他无力做到。此刻的胡里昂、尤蒂以及胡九条全都默不作声。
“好了,这虽然是事实,但我们能做的就是过好每一天,至少在我们消亡的那一刻,我们并不会因为曾经的遗憾而懊悔,我们普通人的一生其实很简单,也很仓促,如果把最后的时间用来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那就是对生命的亵渎,你们说呢?”
面对马老太太的问题,所有人都释然了,她说得对,也许毁灭就在明天,但他们至少拥有当下。尤蒂放下了手里的刀子,然后转身坐回自己刚才的位置,这一刻,她把什么都放下了:“去吧,九条,你喜欢就去吧,我不会再阻拦你。”
“嗯,不过现在还是算了,我想多陪陪你们。”胡九条咧嘴,笑着说。作为一个失去过家庭以及半条姓名的孩子,其实在他的心底,家庭的地位比什么都重要。
“我说,我饿了,一会吃什么?”胡里昂趁机打岔,他发现这一刻,他把自己的责任和使命都放下了,管他什么人类救星,他谁都无法拯救,因为他发现,自己要对付的是整个世界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以及人们无休止的内心贪婪,他此刻也在想,如果那位伟人还在,他能否改变这个世界呢?不过他自己肯定是做不到了。
晚饭简简单单,土豆面条以及土豆发酵出来的土豆酱,一家人吃的倒是津津有味,只不过胡里昂也感慨着,如果当时能给这里提供一套更好的种植系统,那着土豆酱里面多多少少也能加一些青椒之类的蔬菜吧。
蓝壤矿基地其实并没有太多事情要做,每人每天的工作时间只有七八个小时,这倒是让大多数曾经是工人的人都有些不太适应,对于习惯了高强度劳作的人,清闲下来之后,大家甚至不知道应该去做什么,所以很多人都会选择去训练区锻炼身体,凯特在晚饭后倒是来邀请过胡里昂一次,只不过被拒绝了,因为胡里昂说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一件耽搁了两年多的事情。凯特做为一个成年人,一个眼神之后,他就明白了胡里昂要做什么,便坏笑着告辞。
至于胡里昂,他这次倒是自从醒来之后,第一次躺在尤蒂身边。
蓝蓝已经被尤蒂哄睡,此刻胡里昂和尤蒂两个人躺在一张不大的床上,但两个人之间还是有着一巴掌宽的距离,两个人就像是刚在一起时的样子,彼此都害羞的很。
两个人就这么躺着,看着头顶黑漆漆的天花板,久久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尤蒂终于先开口:“你睡了吗?”
“睡了。”胡里昂盯着天花板出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这么不过脑子的答案。
“哦,哼,那你睡吧。”尤蒂没好气的回答胡里昂,然后侧过身,背对着胡里昂。
胡里昂是什么人?虽然他不是正主,但他拥有正主的一切胜利特征以及根据正主回忆而衍生出的思维惯性,其实他和本来的胡里昂唯二的不同就是他拥有两年前胡里昂的身体,以及缺失年少的记忆。
但这一切和尤蒂并无关系,尤蒂和自己相识过程中绝大部分的记忆都在自己脑子里,而且原主的笔记自己也都拜读过,他和尤蒂以前的一些事他都能够凭借文字来进行理解,虽然感觉上来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缺失。
他直接侧身,将尤蒂搂在自己怀里,但他能够感觉到,怀中的尤蒂却有着轻微颤抖:“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尤蒂没有说话,但他能够感觉到,尤蒂此刻正在无声的落泪,这两年她承受了太多,她成了一个单亲妈妈,她成了救死扶伤的护士,她代替胡里昂为自己的婆婆尽孝,她为了胡里昂的事业差点死于非命。
“我知道,在你看来我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但我仍然是胡里昂,我有做为丈夫以及父亲的责任,我希望你认真的过好接下来的每一天,快乐的过好每一天,请你不要抗拒我。”胡里昂的语气轻柔,却又感情真挚,其口中呼出的微风不断的吹拂着尤蒂耳朵上细不可查的绒毛,让她感觉回到了那个自己的新婚之夜。
一种无以言表的情感从尤蒂的心中迸发,而胡里昂见尤蒂没有任何拒绝,他将自己的身子完全的靠在了尤蒂的背后,这一刻,两个人真正的感受到了来自彼此的温度。
而就在两个人宽衣解带并露出因为日常劳作而变得紧致的胴体之时,胡里昂这才看到当时凯特所说的致命伤,只不过当时凯特说的很笼统,胡里昂以为是被射击之后留下的疤痕,但现在他才知道,这并非是普通的伤痕,而是化学药剂灼烧之后留下的丑陋伤疤。
尤蒂后背的三分之一以及小半个胸口以及腹部都留下了褐色的灼烧痕迹,胡里昂看在眼里,他知道,这种烧伤是带有腐蚀性的,换做平时尤蒂必死无疑。
见胡里昂一直盯着自己的身上看,尤蒂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她羞愧的说道:“是不是太丑了,我现在去洗声波浴都不敢向下看。”
“不,但我确实没想到康坦球也有无法治愈的伤痕。”胡里昂用手轻轻的拂过那些丑陋的疤痕,他继续安慰尤蒂道:“如果我在,那帮混蛋谁敢动你。”
尤蒂轻轻的将手放在胡里昂手上,她有些神伤:“并不是康坦球无法治愈,而是战斗的过程中我们的伤亡太大了,康坦球最后一个接着一个的失去能量最后成为一块废铁,而这颗康坦球是最后一个,是阮志明硬塞给我的,他在最后的战斗中也受了伤,当时最后一个康坦球的能量只能治疗一个人,他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我,他在临死前拜托凯特给我留下了遗言,他说是你给了他当一个正常人的机会,如果不是你,他早就想自杀了,这一次,他把欠你的名,还给你。”
说到这里,尤蒂的眼泪再次流出,他和阮志明并没有太多交集,但在生命最后的十字路口,一个承蒙过自己爱人恩惠的人居然还把生的机会留给了自己,她不知道着对于自己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胡里昂一言不发,他的幕僚,最圆滑的家伙,他一直以为阮志明对自己的忠心是相对的,但现在,他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战友的品德。
整夜,两人虽赤身裸体,但却温暖的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