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天罚?
安阳家在场的这些人不过都是普通人,平素里连修仙什么的都不多见,更别说是天罚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事情了。
滚滚惊雷,犹如万马奔腾,铺天盖地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一声比一声响亮,震耳欲聋,让人不禁胆战心惊,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诡异的天色让众人都害怕起来,唯有霍云川站在最前排,眯着一双细长的杏眼眺望一层一层堆叠的云层,不动声色。
老太爷看着他清瘦却挺拔的背影,止不住开口低哑着问:“这就是你不让我过问的原因吗?”
“天命因由,自有定数”,霍云川只望着站在乌云之下坦然自若的白榆,白衣黑带的少女衣衫翻飞裙角如同在风浪中惊了翅膀的白鸟,却不回答老太爷的提问。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白榆看着头顶的乌云越积越多,形成了一片巨大的黑色天幕,沉甸甸地压在大地上方。这片乌云宛如一座庞大的黑塔,给人一种沉重压抑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乌云越来越厚,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而安阳峻已经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如同一滩烂泥,“此乃天罚,现此像者,必是有人擅改天命,干涉天数变化。安阳家主,你到底做了什么?”
“不、不是我……”,安阳峻孱弱地辩解:“天罚也轮不到我,又不是我先这么做的!”
白榆勾嘴角:“还狡辩呢!”
她双手负在身后,冲着安阳峻歪了歪头。
“轰隆!”
一声巨大的响声仿佛是迎着安阳峻的头顶劈下来的,安阳峻吓得抱着头蜷缩趴在地上不敢动。
白榆站在原地巍然不动,她身后不远处的牌楼却是随着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高耸的琉璃牌楼竟然被从当中硬生生劈成了两截!
咔嚓!
坚实的琉璃砖瓦此刻如同脆弱的薄冰一样,顷刻间断成一堆破碎的残渣,噼里啪啦掉落在地,震得整个大理石板的地面都在不停震动。
随着不停的碎石和断裂琉璃掉落在地的声响,雷声也跟着一声跟着一声越发急促。
安阳峻更是狼狈的很,四处躲闪抱头躲开掉落的碎石,几乎在地上连滚带爬了。
白榆却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很神奇的是几乎没有任何碎石往她身上掉落,她仿佛周身自带一层透明的结界,就算是偶然有几块不长眼睛的碎石冲她飞过来,她身边顿时浮现起凌厉的刀意,顷刻间就将石块打得粉碎。
老太爷等人距离远些,便都龟缩在棚子里不敢出来,那一刻已经无人理会安阳峻的生死。
至于霍云川,他在闪电劈中琉璃牌楼的时候就下意识想要出手保护白榆,但已经勾在指尖的剑意被白榆无声无息间的一眼屏退。
她说,别过来,我没事。
她也将霍云川的一切动作都看在眼里了,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恐怕在他心里总当白榆是个需要保护的娇滴滴的少女,而忘了她其实是个能一刀把亡灵劈翻在地起不来的霸气修罗。
想想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白榆这三百年间从未遇见这么有趣的人类,有人怕她,有人想利用她,有人想打败她,可总想着保护她的,却只有这么一个人。
他到底脑子是怎么长的?
白榆决定等这件事了了,她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霍云川这与众不同的脑回路,再一次好好跟他强调,她现在的战力可比他能打多了,让他早点改改觉悟吧!
白榆便似笑非笑地看了霍云川一眼,见他勾起的手指又放下,依依不舍总归是没出手。她却凭空抬了手,原本舒展的五指忽然在虚空中攥紧,用力一收!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原本在空中纷纷坠落的碎石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它们不再下落,而是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形成了一幅奇异而壮观的景象。每一块石头都保持着坠落时的姿势和速度,但却又像被施了魔法一样静止在了那里,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运转。
“天罚不可免”,白榆随意一挥袍袖,凝固在原地的碎石纷纷在瞬间化作碎屑尘土飞走,她凛然在上的模样高贵如同天神降世。
“安阳家主,这就是你骗我的代价”,白榆高高在上,凛然地看着一身尘土,如同蝼蚁般卑微的安阳峻。
没有人愿意同情他,这绝对是他活该。
“我……我不过是遵从前任家主的吩咐!”
安阳峻不服,硬挺起脖子想要给自己挽尊,白榆白他一眼,眼珠子都要翻到后脑勺去了。安阳峻跟个鹌鹑一样又默默缩回去了,在地上把自己圆润的趴成一团。
白榆缓缓张开手掌,平摊在风里,白皙的指尖恰好接住了从断裂坍塌的琉璃牌楼当中缓缓坠下的一张黄色的朱砂符咒。
那张符咒上朱砂殷红如血,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流动着。
白榆将符咒捏在掌中,扬起来亮给安阳峻看:“果然,你知道这是什么,对吗?”
安阳峻咬咬牙却没说话。
白榆便笑道:“这是借运符,诸位,你们现在知道安阳家这世代不衰的好气运是从哪里来的了吧?”
此时四下已经安静下来,老太爷等人惊魂未定,都纷纷看向白榆,脸上各自都带着惊讶不解的神色。
老太爷用手中拐杖戳了戳地面,率先开了口:“造孽啊!”
七叔公咳嗽了一声,“此前确实并未听说过。”
老族叔则一脸焦急不耐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家主!”
“赤瑕”,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白榆平静地唤了一声,如同风一般迅速闪现的赤族少主便就在下一秒出现在众人面前,隐隐带点金黄色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看起来憨憨的像一只潦草的小狗。
赤瑕甚至还没来得及咽下嘴里的糖饼,一手抓着半个吃剩的,一只手里拎着一幅画卷。
白榆看到画卷愣了一下:“这么大吗?”
“蓝瑶姐姐说在场诸位老先生上了岁数多少都会有点耳聋眼花,把图和字都做大一点……”
嚼嚼嚼……“能看清。”
现场的老太爷七叔公老族叔不约而同脸上一热,大家不约而同的代入了,觉得莫名遭到了嘲讽,可是又不好当场发作,站在那里忍得很辛苦。
“诸位,那就过来看看吧”,白榆给赤瑕使了个眼色,赤瑕心领神会,虽然他一心惦记着手里的糖饼,但司主姐姐吩咐的正经事还是要做好,于是他赶忙把半个饼都塞进嘴里嚼着,也顾不上擦手,油乎乎的一只手抓住卷轴,刷啦一声便抖开在了众人面前!
那是一个众人再熟悉不过的纹样了,世代守护着安阳家的琉璃牌楼两侧便刻着这样的图案。
他们都以为这是寓意着吉祥与平安的意思,可没想到事实并不如此。
在众人眼前放大了无数倍的图案底下,是一行更大的字。
“此纹名为‘岁恙’,以身为祭,夺运于天命之人,可逆转运轮,化凶为吉。”
白榆一手捏着符咒,敲了敲画卷,如同一个上课的先生一般,“都看见了吧?这就是夺运的岁恙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