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张敛容的传人。”
黑金古刀稳稳停在齐瞎瞎耳边,吹毛断发的刀锋劈断了齐瞎瞎耳边的一缕黑发。
见张麒麟停手,齐瞎瞎小心的用自己手上的短刀推开近在咫尺的黑金古刀,确认了张麒麟不会在突然出手,这才缓过神,大口大口的喘息。
手颤抖的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这不是热的,是怕的。
刚刚那一刻,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在张麒麟刀下了。
张麒麟停手的时候,距离黑金古刀削掉他的天灵盖几乎只有一个指甲盖的距离。
“扑通!”
齐瞎瞎腿软的跪倒在地上,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
不夸张的说,刚刚那一会他都看见自己的阿布额吉来接自己了。
“身手还要再练,以你现在的实力,接任张家的大长老一位,恐怕不能服众。”张麒麟瞥了地上大口喘息的齐瞎瞎一眼,漫不经心的曲起右臂,用自己的衣袖擦过黑金古刀后把刀收回刀鞘。
“草,说得跟我多想接任似的!”齐瞎瞎平复了自己惊惧的呼吸,听见张麒麟的告诫想也不想的回了一句。
“你不想?”张麒麟微微蹙眉,发出灵魂质问:“你不想为什么要从人家手里接过代表身份的信物?”
“那老头把刀塞给我的时候也没有和我说这是代表身份的信物啊!”齐瞎瞎抱着刀一脸委屈,哭唧唧的说道:“他把刀给我的时候就说了一句他看我顺眼,送我个礼物,然后就把刀塞给我了。”
“要早知道是这么个烫手山芋,我哪能接啊?现在老头人都死了,尸体还是你埋的,你让我找谁说理去?”
“行了,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张麒麟眉头皱的更深了,伸脚踹了齐瞎瞎一下,让他起来:“糖糖要回来了,你先起来。至于其他的,等下书房细说。”
齐瞎瞎就和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窝囊的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又坐回了炕上,一点不客气的拿起橘子就开始剥了起来。
白白挨了一顿打,拿张麒麟一个橘子怎么了?
真当他齐佳小王爷没有脾气吗?
张麒麟对齐瞎瞎的脾气持保留意见。
“哥哥,我回来了!”
糖糖兴冲冲的从门外冲进来,小脸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天太冷而变得红扑扑的。
“回来了。”张麒麟迎上去,给了糖糖一条热毛巾让她擦脸,自己则伸手帮糖糖拍去她身上的雪花。
前段时间张麒麟在书房翻出了几本关于育儿的书籍,他鬼使神差的翻看了一会。
书上说孩子需要同龄的玩伴来培养社交能力,张麒麟虽然不是很理解,毕竟他自己小时候就没有玩伴,但他的社交能力并不弱。
只是有时候不想理他们而已。
只要他想,他可以得到任何人的好感。
但张麒麟想着,这一句话既然能被记载在书里,想来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给糖糖找个玩伴这件事就被张麒麟提上了日程。
想找一个正常的玩伴并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
因为他们正身处位于人迹罕至的长白山脉腹地,是机关密布生人勿近的张家族地。
整个张家族地里活人只有张麒麟和糖糖两个,剩下的活物就是各种各样危险的镇墓兽。
张麒麟并不觉得让糖糖和镇墓兽一起玩是一个好主意。
糖糖以后也是要下墓的,要是让她自小和镇墓兽一起玩,以后在墓里遇上了下不去手怎么办?
要知道,对张家人而言,墓里真正危险的从来不是那些机关,而是那些墓主人豢养的守墓兽。
张麒麟思考良久,最后决定送糖糖去长白山山脚找朋友。
距离是有点远,但正好可以锻炼糖糖的远足能力。
张麒麟特意挑了一个天气晴朗,无风无雪的日子把糖糖送到离他们张家族地最近的一座村庄,让糖糖和村子里的孩子一起玩。
糖糖长得好看,懂得又多,没多久就和村子里的孩子打成了一片。
真·打成一片。
主要是因为那些孩子当时正在玩打雪仗。
现在年景不好,这些半大的孩子一年中能闲着的时候寥寥无几。土地化冻了他们就得去帮忙耕种,天气热了要帮忙挑水浇地,收获的时候要去地里捡拾遗落的麦穗……他们唯一能闲着的时候就是猫冬的时候。
每到冬天,这些半大小子就会呼朋唤友的一起玩一些只有冬天能玩的游戏。
比如:打雪仗、溜冰。
不过玩得更多的还是打雪仗。
因为打雪仗不需要成本,只要人到了就行。
这是最适合所有人一起玩的游戏。
糖糖当时看见一堆人你来我往的互相丢雪球,可感兴趣了,当即就凑了上去。
然后被一个雪球砸了个正着。
糖糖可不会白白受气,之前是没有防备才会被雪球砸个正着,这有了准备,这些山里的孩子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糖糖砸的哭爹喊娘!
糖糖一战成名,从此加入了附近村子的雪仗小分队,还通过自己强悍的实力夺得了队长的桂冠。
成为了十里八乡所有半大小子最崇拜的人。
只是让张麒麟难以忍受的是,从那天开始糖糖的心思就野了!
每天的教学和训练完成以后糖糖就开始不着家了。
只要张麒麟去找,指定正带着村子里的那帮小鬼调皮捣蛋呢!
上次张麒麟找过去,糖糖正带着一帮大小伙子去冻得梆硬的河面上凿冰,玩冰钓。
还在河边用他教的烧烤技巧烤鱼给一直在边上看着的小姑娘吃。
上上次张麒麟找过去,糖糖正带着一群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弄木板。张麒麟上去问了,她说要带着自己的小弟们玩滑雪。
两片窄窄长长的木板套在脚上,她就敢带着一群孩子超越极限,从山坡上滑到山坡下。
只能说幸好她还有理智,没有带着那群没有经验的孩子去危险的地方玩滑雪。
上上上次张麒麟找过去,糖糖正带着一群孩子去找熊瞎子!说什么要去看看熊瞎子冬眠没有,要是冬眠了他们就去偷熊瞎子藏起来过冬的蜂蜜。
张麒麟只能拉住她,强行打断过来这一次的团队活动。
糖糖是张家掉地小麒麟女,冬眠的熊瞎子不会伤害她,可这不意味冬眠被打扰的熊瞎子不会伤害跟着她过去了的那些普通孩子。
熊瞎子冬眠本就是因为这个时节食物不好找,要是在这个时候糖糖再带着一堆细皮嫩肉的孩子找上门,对熊瞎子来说那可就真是外送到家——可以饱餐一顿了。
要是真让糖糖带着人去了,说不准那只熊以后就赖上糖糖了。
毕竟这大冷天的,还带着食物上门的糖糖指定是熊熊眼里最好的两脚兽。
糖糖每次出去玩张麒麟都会跟在她身后,只是不出现而已。
因为其他的孩子都没有带家长一起出来玩,只有糖糖带了的话他怕那些孩子会排挤糖糖,不乐意和糖糖一块玩。
实际上张麒麟完全是多虑了。
糖糖的小弟们都是十来岁的少年人,正是渴盼长大的年纪,这个阶段的少年,最喜欢的就是和年纪比自己大的人一块玩。
更别说张麒麟看起来就是一个有本事的,那些孩子不知道多想和糖糖一块回家,跟他混个脸熟。
那一次张麒麟出面阻止糖糖带人去掏熊窝,可着实是给那些半大孩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糖糖出去玩的时候张麒麟会在暗中保护她,并在糖糖回程的时候先一步回来,把火炕烧起来。
避免糖糖回来的时候家里冷屋冷灶,想喝一口热水都没有。
倒是没想到,张麒麟的贴心今天却便宜了齐瞎瞎。
“哥哥,我今天回来还带了新朋友。”糖糖脸上带着笑意,指了指门外问:“我可以让它进来吗?”
“你已经带着他进来了?”张麒麟闻言皱眉,但还是点头允许:“可以。”
张麒麟相信糖糖,她不会没有分寸的无故带着外人进张家族地。
这一次会带着朋友回来一定是事出有因。
张麒麟打算先看看糖糖带回来的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在决定要怎么对待这个被糖糖带回家的朋友。
“快快快,快进来!”得到应允,糖糖高兴的回头,招呼门外的‘朋友’进来。
“哟~”一张毛绒绒的鹿脸顶开门口挡风的厚门帘,朝着张麒麟发出一声鹿鸣。
原来,糖糖的朋友是一只梅花鹿。
“糖糖你这是知道瞎瞎今天回来,特意给瞎瞎加餐吗?”听见鹿鸣,齐瞎瞎从张麒麟身后冒头,两眼放光的盯着已经踱步走进屋内的梅花鹿。
这只梅花鹿是一只很漂亮的小母鹿。
一身厚实的栗棕色短绒毛,油光水滑的,看着就手感极佳。
张麒麟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哟~~~”似乎察觉到了齐瞎瞎的威胁,梅花鹿胆怯的后退了两步,把自己藏在了糖糖身后。
“瞎瞎,你回来了?”糖糖也没想到齐瞎瞎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不过这只鹿是她的朋友,不是食材!
糖糖张开手护住身后的小鹿,生气道:“才不是!小鹿是我的朋友,才不是食材!”
糖糖的身高在同龄人中属于偏矮的那一批,在身高腿长的齐瞎瞎面前就被衬得更矮了,都不到齐瞎瞎胸口。
正所谓在你弱小的时候,就算发脾气别人都只会觉得你可爱。
齐瞎瞎居高临下的看着气鼓鼓的糖糖,不仅不觉得自己把她的朋友当做食材有什么不对,还很想犯一下贱,戳一戳她的小脸。
孩子不拿来玩,那要孩子这件事将毫无意义!
虽然这个孩子并不是他的。
但就是不是他的才好啊!
逗哭了不用哄,直接把孩子还给她真正的家长就好了啊!
就是这个孩子的家长有点子硬,齐瞎瞎才被他收拾过,有点不敢动。
不过转念一想,刚刚白白被张麒麟收拾了一顿,他找不了张麒麟麻烦,难道还不能从糖糖身上找回来吗?
正所谓父债子偿,兄债妹还,哑巴欠他的,糖糖还!
逻辑自洽的齐瞎瞎说服了自己,朝着糖糖的小脸伸出了自己那罪恶的大手。
“啪!”
齐瞎瞎伸向糖糖的手被一巴掌拍开,张麒麟面色冰冷的看着齐瞎瞎,冷声问:“你想干什么?”
“呃——”齐瞎瞎尴尬一笑,连忙摆手道:“不干什么,不干什么。”
“哥哥,你和瞎瞎已经认识了吗?”知道张麒麟失忆的糖糖看见两人之间的互动,歪了歪脑袋,疑惑的问。
“嗯。”张麒麟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他给糖糖买的饴糖放在掌心,伸到了小鹿面前。
张家人总是格外容易获得毛绒绒们的青睐。
小鹿嗅到的饴糖的甜香,拿着饴糖的两脚兽身上散发的是能让它安心的气息。于是本该警惕的小鹿低下了头,伸出舌头舔舐起张麒麟手上的饴糖。
“糖糖,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齐瞎瞎趁着张麒麟喂鹿,悄摸的摸到糖糖身边,做贼一样的小声问。
“瞎瞎你不知道吗?哥哥失忆了。”只要齐瞎瞎不说要吃掉小鹿,糖糖在齐瞎瞎面前还是很好说话的。
她指了指自己的头说:“哥哥以前和我说过,张家的孩子都有失魂症的毛病,长大成人以后每隔一段时间记忆就会被清空。等我长大了,也会有这样的毛病。”
“哥哥让我不要害怕,说如果有一天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要着急、害怕,他会找到我,带我回家的。”
“不过这一次不是哥哥找到我,是我先找到哥哥。”
糖糖说着,小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啊……”齐瞎瞎若有所思的点头。
“瞎瞎,你的脸怎么受伤了?”糖糖无意间看见了齐瞎瞎太阳穴的位置有一道小小的红痕,细细看了一会,问道。
这道痕迹真的很细,要不是边上的皮肤有点泛红糖糖还看不见。就好像是被什么利器划开了最表层的皮肤,却没有伤到里面的血管。
虽然没有流血,却是真切的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