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家小院有翻版,
岳府家训深如渊。
岳府的侧院之中,岳宝专门派人给易兑元送来了一个躺椅。时近深秋,他还贴心地拿了两张毛毯,一张铺在下边,一张给易兑元盖上。如此贴心的照顾,却被陆一鸣和江邱这对哥哥姐姐臊的他满脸通红。
吃完午饭之后,易兑元就暖暖和和地窝在毛毯里晒太阳。江邱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另一只拖拉在地上,嗑着瓜子,她说道:“陆一鸣,岳宝从来没有练过武,你这套枪法对他来说强度太大了,别难为弟弟了行吗?”
再看岳宝,早就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抱着陆一鸣的噬灵枪,汗流如注。而陆一鸣则是拿着另一杆噬灵枪,不停地捅咕他,要岳宝站起来继续学。陆一鸣说:“那除了枪法,其他的我也不会啊。修行法门我倒是会不少,可是我不会教啊。”
这话说得倒是实在,陆一鸣的修行几乎没有走过‘正道’。要么是天赐的缘分,要么就是吞噬而来的能力。易兑元看着这热闹的一幕,忽然感觉鼻头一酸,她喃喃自语道:“哎,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们四个人也是这样打闹...”
江邱听到这句话,虽然还不了解陆一鸣和易兑元的经历,但也是非常怜爱地捏了捏易兑元的小脸,说道:“妹妹不难受,自然之法,深邃无穷,咱们要活地洒脱一些。”姐妹俩相视一笑,就听到岳宝开始抱怨:“陆大哥,我求你了,我不想学。我们岳家的家训就是不让学武,不让修行,你就算要教我,也得征得我父母的同意啊。”
陆一鸣反驳道:“什么狗屁家训,你要安身立命,保护身边的人,只能靠自己的拳头,其他人...其他人也不可能无时无刻地待在身边保护你啊。”就在这时,岳刘桁缓缓地走了进来,对月岳宝来说,平日里能在这个时间见到父亲,还真是件稀奇的事。
岳刘桁先是向江邱公主行了个礼,随后乐呵呵地对陆一鸣说道:“陆助理这是要收我儿为徒吗?”岳宝看见父亲之后,直接就把噬灵枪丢还给了陆一鸣,请求父亲的庇护。陆一鸣收起噬灵枪之后说道:“我跟他兄弟相称,一个辈分的,怎么收徒啊?总不能替我师父收了他,就他这点灵根,我师父才看不上呢!”
那刘白是何许人也?仙人一臂啊!按他自己所说,什么宗主、长老都不放在眼里,就岳宝这天赋,陆一鸣把头磕破了,估计刘白也不会答应。岳刘桁问道:“陆助理的师父是何方高人啊?是卦师吗?”
陆一鸣没想到岳刘桁竟然抓住了这个重点,他敷衍地说道:“呃,不是,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老神仙,比卦师还厉害。”这个回答倒是让岳刘桁半信半疑,历史上的卦师,哪个不是本大陆最强者。顶多有可能,现在兑字大陆的卦师还没有登峰造极的修为,那超越陆一鸣的师父,也只是时间问题。
岳刘桁说道:“陆助理可否有时间与我一起品茶啊?听小儿说,你对茶道颇有建树。”陆一鸣瞪了一眼岳宝,不知道这小子在他背后有没有说什么坏话。不过岳刘桁肯定不是找他喝茶这么简单啊,也就答应了下来。
岳刘桁还要邀请江邱公主的时候,江邱说道:“拉倒吧岳大人,别跟我走这个流程了,你们肯定是有事要谈呗。想让我听的话还整品茶这一出儿干什么?走吧走吧,爱说什么说什么去,虚头巴脑的。”
岳刘桁在此之前也就见过公主几次,对话更是从来没有过,突然被这么一点面子都不留的拆穿,弄得他脸上也是变颜变色的。陆一鸣和岳宝都憋着笑朝外走去,岳刘桁也只能对着公主行礼之后跟了上来。江邱看着易兑元问道:“妹妹,冷不冷?要不要挪回屋里去?想吃什么喝什么,跟姐说哈。”易兑元轻声拒绝之后,江邱就继续嗑瓜子了。
岳宝在前引路,三人很快就来到了岳刘桁的书房。岳宝为父亲和大哥斟茶之后,就准备拱手告退了。没想到却被父亲留了下来,岳刘桁说道:“岳宝,你现在每天都和陆助理待在一起,过去也共同经历了磨难,你也坐下听听,都会与你有益。”
岳宝乖乖听话坐在了茶桌一侧,陆一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当时就感慨道,除了浆王蜜有滋养之效,这口茶可能是他人生到现在喝过最好喝的东西了。温润甘甜,口齿留香,仿佛蜜油一般顺着喉咙滑下,再呼吸吐出来的气都含有兰花香味。
陆一鸣心想这岳刘桁果然有好东西,他厚脸皮说道:“嚯,岳伯伯,这可真是好茶啊。岳宝,一会儿你给我装两斤带回去喝。”岳刘桁却面带苦涩地说道:“贤侄啊,这茶每年送到兑字大陆的也从来没有超过三斤。我这还是领主大人赏赐家父的一两,去哪给你弄两斤啊,真是为难我咯。”
一听他这么说,陆一鸣也没了办法,不过既然领主那里比较多,实在不行回头骗江邱那个公主丫头给自己偷点试试。陆一鸣放下茶盏,说道:“既然喝这么好的茶叶,想必岳伯伯要说的事,也不会简简单单吧。”
岳刘桁还是客套了一番之后,开始切入正题,他首先说道:“我们岳家确实有家训,只要在朝,就不能学武修行,我也不敢违逆父亲,所以岳宝这个徒弟,陆助理还是不要收了。”陆一鸣真诚地发问之后,岳刘桁便仔细地讲了起来。
岳刘桁说道:“听了宝儿所讲,当然还有我自己的观察,陆助理对小儿却如兄长般照顾,再加上原本的恩情,岳某就仔细跟你说说吧。家父岳让尘,是和渝王殿下自幼一起长大的挚友兄弟。二人同甘苦,共患难,经历了无数的生死考验,至今也是忠心耿耿。当然了,一切都是为领主大人效力,为天下苍生效力。家父是有修为在身的,大约是宗门内初入长老级别。”
这次谈话,岳刘桁倒是坦诚,按他这么说如果领主和江辞盈分为两派势力的话,当然岳刘桁是不会承认的,那么他们岳家就是江辞盈的嫡系。
岳刘桁接着说道:“看透了宦海沉浮,勾心斗角,云谲波诡之后,他老人家就为我们定下了这一条家规。我们岳家世代效忠领主城,虽然我官职不高,但是游走在达官显贵之间,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贤侄啊,我问你,什么是权利呢?”
陆一鸣拱手说道:“请岳伯伯赐教。”岳刘桁呵呵一笑,对他说道:“毫无疑问,领主大人自然是这兑字大陆上权力最大的人。那是因为所有人都听从他的调派,可他不能直接命令每一个兵士啊,所以层层官级就有了对应的权力。甚至包括一个新兵,当他击败一个敌人后,那败者的生死之权,就是这个小兵来掌握了。所以权利是什么呢?如滴水入江,如砂砾累岳,归根到底,是由最下方,一层层汇聚在领导者身上的。”
看着陆一鸣已经眉头紧锁,这段话语确实高深,但同时让他迷惑的,还有岳刘桁究竟要说什么?岳刘桁让他别急,又接着说:“家父也算是身居高位,虽然我的官职不高,但是我可以掌握绝大多数官员的需求与禁忌。比方来说,岳家的位置就像是百十条河流共同交汇之处。所以我的手上,明面上没有多大权力,实则是可以办成一些事情的。
要汇聚八方之水,就要位低。如果自身太强,如一片高地,水流自然会绕行远离。既然身处枢纽,倘若再修行强身,必有带兵之求。水流不经,还可过点普通日子。但如果下有暗流,又有百层高塔筑于山顶,必遭削尖毁基之灾啊。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有所为是安身立命之能;有所不为,才是长存久安之道。贤侄,你明白了吗?”
这可是岳家多少代人亲身经历之后才得出的感悟,陆一鸣自然是一时间难以消化。他有些天真地说道:“岳伯伯,你们是不是太小心了?对于没发生的事都这么忌惮。”
却听得岳刘桁说道:“还未发生?你真的认为平安镇之灾,客栈凶杀案中,岳宝是侥幸存活下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