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宫内,一片死寂沉沉,往日残留的几缕人气仿佛也随着馆陶公主的殁去而消散殆尽。阿娇形容枯槁,眼神空洞,那原本娇俏的面容如今满是绝望的灰败之色。
自得知无法去送别母亲后,阿娇的心便好似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再也寻不到一丝光亮。她在这冰冷的宫室里浑浑噩噩地度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回忆如利刃反复刺痛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这一日,阿娇出奇地平静,她默默地起身,仔细地整理了自己早已破旧却仍尽力维持整洁的衣裳,又抬手轻抚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发丝,就仿佛要去赴一场重要的约一般。随后,她环顾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宫室,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的悲喜,可如今,只剩下悲了。
她从角落里找出一条素白的绫带,慢慢地走向房梁,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决然。她将绫带抛上梁去,打了个结实的结,在那下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往昔的种种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初入宫廷时的懵懂憧憬、得宠时的风光无限、失宠后的落寞孤寂,还有母亲那宠溺又疼惜的面容……可这一切,终究是要结束了。
阿娇缓缓地踏上凳子,将脖颈套入那绫带之中,没有丝毫犹豫,踢翻了凳子。身体在空中微微晃动着,她感觉自己的呼吸渐渐困难,意识也开始模糊,可她的心里竟涌起一丝解脱之感。这尘世,当真已没有她的一丝留恋了,她愿以这样的方式,告别这满是伤痛的一生,去那未知的世界里,寻回或许早已等待着她的温暖与安宁。
随着阿娇身体的渐渐垂下,长门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只是那空气中弥漫着的哀伤,仿佛在诉说着这位女子的悲惨故事,久久不曾散去。
宫闱深处,烛火摇曳出一片暧昧的光影,刘彻与卫子夫正缱绻在床榻之上,耳鬓厮磨,沉醉在这温柔乡里,仿佛世间一切都被隔绝在外,唯有彼此的爱意与呼吸交织缠绕。
然而,一声凄厉的呼喊打破了这满室的旖旎:“陈娘娘殁了!”那声音如同利箭,直直地穿透了这缠绵的氛围,让刘彻的身子瞬间一僵。原本满是柔情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而后,复杂的情绪开始蔓延开来,有震惊,有恍然若失,亦有丝丝缕缕潜藏在心底深处的愧疚。
卫子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她微微一颤,抬眸看向刘彻,眼中满是小心翼翼,不敢贸然出声。此刻的刘彻,仿佛从一场美梦中被骤然拽回了冰冷的现实,他缓缓坐起身来,身上的锦被滑落,露出线条硬朗却略显落寞的脊背。
他久久没有言语,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阿娇曾经的模样,初入宫时那娇俏可爱的面容,那带着少女娇羞与期待的眼神,还有往昔相处时那些或甜蜜或争吵的片段,一一在眼前闪过。虽说后来二人渐行渐远,阿娇更是被幽禁长门,可毕竟那也曾是他放在心上的人儿啊。
而如今,她竟就这般殁了,那些过往的恩恩怨怨仿佛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徒留下一片空落落的遗憾。卫子夫看着刘彻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她轻轻拉过锦被裹住身子,默默陪在刘彻身边,却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此刻陷入复杂情绪中的帝王。
这原本满是温情的宫室,此刻却被一股淡淡的哀伤与怅惘所笼罩,那烛火依旧跳跃着,却好似也在为阿娇的离去而叹息,刘彻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沉浸在回忆与追思之中,许久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