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雾气还没散尽,陈烈就拉着许冬冬去了邮电局。
拍电报这玩意儿,他上辈子也没少干,熟门熟路地填好表格,递给了工作人员。
“市商业局?冬冬,你那伯伯还挺厉害啊。”
陈烈压低声音说道,心里却七上八下,这电报发出去,到底有没有用,他心里真没底。
许冬冬抿嘴一笑:“我爸说,这位伯伯对国家政策很了解,以前经常来家里商量事情。”
“那敢情好!”陈烈故作轻松,但手心里全是汗。
这商业局可是个大衙门,万一联系不上,或者人家根本不记得许冬冬父亲了,那不就白忙活了?
正巧,村长也来邮电局打电话,看见许冬冬在拍电报,不禁好奇地凑过来:“冬冬,这是给谁发电报呢?城里亲戚?”
许冬冬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烈赶紧打圆场:“叔,冬冬这不是想早点把结婚证办下来嘛,问问城里朋友,看有啥门路。”
村长恍然大悟:“哦,这结婚证的事是得抓紧。这世道,没个结婚证,总归名不正言不顺的。”
他吸了口旱烟,又问,“问啥朋友啊?用得着发电报?这玩意儿怪贵的。”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这老狐狸,还真是精明。
他硬着头皮说:“远房亲戚,在市里工作,怕打电话说不清楚,就发个电报。”
村长点点头,没再多问。
陈烈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家,李春红正在纳鞋底,看到陈烈和许冬冬探头探脑的,便皱眉问道。
“你俩一大早起干嘛去了?回来了也不说一声,鬼鬼祟祟的。”
陈烈见被老娘发现了,索性也不躲了,直接拉着许冬冬进了屋,对李春红道:“早上去给市里发了个电报。”
“啥?”李春红闻言一惊,下意识放下手里的东西,着急道:“往市里发啥电报?你这孩子又闹什么幺蛾子呢?”
“没啥,妈。”陈烈赶忙道:“这不我和东东的结婚证卡住了,正好东东家之前认识一个市里的领导,就发电报过去问问。”
“市里的领导?”李春红一听就觉得不对,开口道:“烈子你闹什么呢!”
“我可跟你说,你怎么作妖我不管,啥事别扯上东东,把事弄她身上去,我可饶不了你。”
陈烈知道老妈误会了,又解释:“妈你真想多了,没那么复杂,就是发电报问问结婚证的事,真没别的。”
李春红闻言,将信将疑的看了陈烈一眼,又看向许冬冬,后面的话就没再说了。
陈烈知道老妈是怎么想的。
许冬冬下乡做知青,他家如果真认识什么大领导,怎么可能在村子里还被欺负。
再说,许冬冬他爸还在牢里呢,如果真有个大领导朋友,怎么不往这上面使使劲儿。
不过这话李春红是不可能说的,陈烈见老妈不说话了,就把许冬冬拉到一边,叮嘱道:“冬冬,要是商业局有回电,先别着急回,等我回来再说。”
许冬冬有些疑惑:“咋了?还有啥事?”
陈烈神秘兮兮地笑笑:“山人自有妙计。”
他转身进了屋,跟李春红要了三十块钱。
李春红虽然心疼,但也没多问,儿子办事,她向来是支持的。
“烈子,这钱够不够?不够妈再给你找点。”李春红关切地问道。
“够了,妈。我出去一趟,晚上就回来。”
陈烈说完,拿起一个布包就出门了。
他先去了林忆苦的皮货行,把布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里面是一些野山参、鹿茸之类的山货。
“忆苦,这些东西你帮我处理一下。”陈烈说道。
林忆苦拿起一根鹿茸,仔细看了看:“哟,这成色不错啊!烈子,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陈烈嘿嘿一笑:“山里淘换的。你帮我换成钱,我急用。”
林忆苦二话不说,点了点钱递给陈烈:“烈子,你啥时候这么缺钱了?有啥事就跟我说,别自己一个人扛着。”
陈烈拍了拍林忆苦的肩膀:“谢了,兄弟。回头再跟你细说。”
揣着钱,陈烈又在林忆苦朋友的商行买了点东西,搭上了去林场的班车。
车上人不多,陈烈靠着窗户,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思绪万千。
他知道,就算林场改制,眼下也都是公家的,他就算负责木材业务,也没多大油水。
但如果能办个下游的木材加工厂,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这可是日进斗金的买卖!
这件事必须问王场长。
陈烈到林场的时候,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松木的清香。
正赶上王场长值班,他拎着东西径直去了办公室。
“王场长,忙着呢?”
陈烈推门而入,脸上堆着憨厚的笑容。
王场长抬起头,扶了扶眼镜,有些意外:“哟,陈烈啊,啥风把你吹来了?快坐快坐。”
陈烈把东西往桌上一放:“王场长,之前多亏您照顾,一直也没好好谢谢您,一点小意思,您别嫌弃。”
两条中华,两罐龙井,**崭新。王场长脸色一沉,眉头紧锁:“陈烈,你这是干啥?快拿回去!你这是让我犯错误啊!”
陈烈连忙赔笑:“王场长,您别多想,就是晚辈敬重一下前辈,也不是啥贵重东西。您要是不收,我心里不得劲儿啊!”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今天来也没啥事,就是单纯看看您,跟您唠唠嗑。”
王场长看他态度坚决,又说了半天不求办事只是单纯的看看长辈,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了一条烟,把剩下的推了回去:“行了行了,心意我领了,其他的你拿回去。”
陈烈知道王场长为人刚正不阿,能收一条烟已经很不容易了,便顺势把东西收了回来,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
王场长拿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看着陈烈,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说吧,小子,你今天来到底想干啥?无事不登三宝殿嘛。”
陈烈嘿嘿一笑,挠了挠头:“王场长,您真是火眼金睛!我听说林场要改制了,以后伐那么多木头,都要往哪儿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