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天翻地覆之后,能找到一处安身之所,已是莫大的幸运。
毕润锦站在狭小的浴室里,低头看着脚边的水流。
热水从破旧的花洒中喷洒而下,带着微弱却无比珍贵的温暖,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冲刷掉这一整天积攒的寒冷与疲惫。
浴室的镜子早已被蒸汽模糊成一片白茫茫的雾,映不清她的模样,但她似乎并不在意。
“美女,别洗太久,给我也留点热水!”江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哦哦,马上就好!”毕润锦慌忙回应,抓起一旁的毛巾匆匆擦拭身体。
这个避难所虽然简陋,但总算有热水。
能在末世里找到这样的地方,无疑是一种奢侈的幸运。
而那燃烧着的柴油取暖炉,让这个房间比外面寒冷的夜晚显得温暖得多。
她用毛巾仔细擦干身上的每一滴水珠。
她对着雾蒙蒙的镜子整理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又用手背擦去脸上的雾气。
这才匆匆套上衣服,打开门。
“江辰哥,你的毛巾和沐浴露都在架子上了。”她轻声提醒。
“嗯。”男人懒懒地应了一声,走进浴室,顺手关上了门。
毕润锦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儿,随后走回了角落里那张破旧的床上躺下。
她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脑海却渐渐飘远,回到了末世前那些平静而简单的日子。
那时,谁会在意一场热水澡?谁会把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视作无价之宝?
如今,能有一个安心洗澡的机会,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浴室里的水声渐渐停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毕润锦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听见江辰的脚步声靠近,却没有睁眼,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奏。
“睡了吗?”江辰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低沉而温和。
毕润锦依旧闭着眼睛没应声,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
床垫轻轻下陷,他显然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你怕我?因为我杀人如麻?”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
“不怕。”毕润锦回答得很快,“那些人该杀。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这有什么可怕的?”
江辰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却带着几分淡淡的疲惫和无奈,“倒是个明白人。”
外面的风声呜咽,仿佛是某种怪物在无尽黑暗中哀嚎。
毕润锦缩了缩身子,转过身面对着江辰。
他的脸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像星光。
“在这里,你还是原来的你,就像当时在战舰上做解说一样就好。”他说,声音柔和得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
毕润锦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在这样的环境里,警惕性刻到骨子里了。我家里的门不知道被人砸了多少次,还好够结实。”
江辰轻轻地抚摸她的脸,“你比我刚认识你时瘦了。”
“饿成这样,不瘦才怪呢。”她低声抱怨,语气却带着几分自嘲的轻松。
江辰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毕润锦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问道:“江辰哥,你说……我们这算什么?”
“算什么?”江辰微微一怔,随后笑了,“末世中的两条可怜虫,抱团取暖呗。”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你还想要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江辰的话里带着些调侃,语气却是平静的,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可争辩的事实。
毕润锦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笑了起来,“其实这样也挺好。没那么复杂。”
“嗯。末世了,复杂的感情活不下去。”
两人靠得更近了一些。
江辰的话里话外的温暖,让她觉得安心。
外面忽然传来几声枪响,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毕润锦猛地一抖,江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别怕,这里很安全。”
毕润锦点点头,她知道江辰说的是实话。
这个改造过的菜鸟驿站,是附近最安全的地方。
昨天在这附近被江辰杀死的那些入侵者就是证明。
末世中的安全都是江辰一点点用火器建立起来的。
毕润锦没说话。
末世中的感情,哪有什么缘分不缘分,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但她必须承认,江辰和其他人不一样。
至少他会记得末世前的她,会在她饿的时候给东西吃,会在寒冷的夜里给她温暖。
“别说话了。”毕润锦小声说道。
...
完事后,两人依偎在一起。
只剩下外面呜咽的风声。
江辰摸着她的头发,感受着发丝间的湿润,“要不要再去洗个澡?”
她点点头,却没有动。
末世的夜晚总是难熬,危险仿佛随时都在黑暗中潜伏。
“江辰哥……”毕润锦低声开口,声音有些迟疑,“你是……异能者吧?”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只是觉得……你力气挺大的。”
“就这么点力气,算什么异能?”江辰轻声笑了,“不过你倒是挺有意思,末世了还有心思琢磨这些。”
毕润锦没再多问。江辰的手落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地揉了揉,“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毕润锦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
外面的风声依旧呜咽,枪响渐渐远去,似乎已经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毕润锦从梦中醒来,睁开眼便看见江辰坐在床边擦拭一把手枪。
他的动作细致而熟练,仿佛这一切早已成为习惯。
“醒了?”他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
“嗯。”毕润锦坐起身,裹紧了身上的毛毯。
这一夜格外漫长。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也许这不仅仅是互相取暖那么简单。
江辰给她的,不只是一个安身之所,还有一种奇妙的安全感。
在这个末世的避难所里,他们找到了一种奇怪的平衡。
不必说爱,不必承诺,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真实地拥有了彼此。
不是爱情,但比露水情缘更深;
不求天长地久,但求一时安稳。
外面的世界已然陷入了不可逆转的崩溃,世界从秩序到混乱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
就像一个盘子从桌面掉到地上,四分五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