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站起来的那一刻,她感觉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
手心里顿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里就像被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她对“屡次”这个词的意思并不太明白,但老师偏偏叫到了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了。
春花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想到的那个答案:“一次又一次。”
她的回答是对的,但老师却没有露出一丝笑容,反而脸色一沉,略带责备地问她:“既然你知道答案,刚才为什么不举手?”
面对老师这突如其来的责问,春花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之所以没有举手,是因为对那个答案还存在着些许的不确定。
但即便真的百分之百确定,她也不会轻易举手。她向来不喜欢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尤其是这种需要主动站出来的事情,会让她感到为难和不安。
老师很生气,“我说了那么多遍,会的就举手,你是没听到吗?”
春花依旧低着头没有开口,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老师的脸色阴沉下去,嘴角微微下撇,一脸的不悦。
教室里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所有的学生都屏息凝神,生怕自己的任何一个小动作都会引火烧身。
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维持了片刻,老师终于继续讲起课。
春花还站着,老师没发话让坐下,她不敢擅自坐回去。
上次有个同学就是没等老师指令就自己坐下了,结果被她狠狠批评了一顿:“我叫你坐下了吗?”
然后那个同学被多罚站了一节课。
在学生们的心目中,老师就像是手握重权的重要人物,她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不可违抗的绝对命令。无论这些指令有时多么让人难以接受,学生们也都只能乖乖听从,不敢有丝毫的反驳。
于是,春花就这样硬挺着站了一整堂课。
下课铃一响,秋叶立刻不满嘟囔开了:“真是的,知道答案就必须举手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姗姗也凑过来,替春花打抱不平:“就是啊,鸡屎婆今天肯定又是心情不好,就拿你当出气筒,太过分了!”
这语文老师姓刘,是今年才被安排来教她们班的,年纪大约四十好几,教学经验丰富,但脾气不怎么好。
她对学生特别严厉,严厉到可以用“苛刻”一词来形容。
班里不管是成绩好的,还是不好的学生,只要稍微犯点小错,或者做得不如她意,就都会被她毫不留情地惩罚。
罚抄课文、罚站,或者是罚去扫厕所……惩罚方式五花八门。
如果她这么做是出于想让学生们变得更好的目的,那大家可能还会对她心生敬意。
可偏偏,她惩罚学生的原因似乎很多时候都仅仅是因为她心情不好,需要发泄。
说句难听的,是借着老师的身份,把气撒在学生身上。
说到她的坏心情,主要来自她的家庭——老公长期失业,儿子天生脑瘫,婆婆刻薄难伺候……
每当坏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那些无辜的学生,就成了她情绪失控时的“替罪羊”。
学生们都不喜欢她,私下给她起了个外号——“鸡屎婆”。
当然,这个外号他们只敢在背后偷偷叫。
“希望六年级不要是她教了。”姗姗说。
秋叶点头,“希望吧。”
春花只是默默地听着,什么也没说。
很快,上课铃声响起,姗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节课本来是数学课,但进来的却还是语文老师。
同学们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哦,又是课程调换。
最惨的是春花,她一看见刘老师,条件反射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自觉延续上节课的罚站。
刘老师走进来后,锐利的目光在教室内扫一圈,最后定格在还直挺挺站着的春花身上。
春花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样,她满心期待老师能说一句“坐下吧”,可老师就像完全没看见她一样,什么也没说,直接翻开书本就开始上课了。
春花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站着,这一站又是一整节课。
那节课讲了什么她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心思完全被自己的处境所占据。
她站在那里,感觉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样,孤独、无助,还有深深的难堪。
她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但内心的慌乱和不安却像潮水一样汹涌澎湃,让她无法自持。
不知道过了多久,下课铃声才终于响起,她第一次觉得这铃声是那样动听,像天籁之音。
等老师走后,春花连忙坐下,那一刻,她如释重负,仿佛从一场恶梦中醒来。
秋叶看向她:“姐,你就是太老实了,站一节课就算了,你还那么自觉非站两节。”
春花有些无奈:“老师又没让我坐下。”
“管她呢,她还能把你怎么样?要是我,我才不理她,顶多被她训两句,她骂人的本事还没奶奶一半厉害呢,你怕什么!”
春花听了,没再继续搭话。
秋叶了解她的性格,也就不再多说,站起身来,找姗姗一起去上厕所了。
路上,她俩撞见了大头葱。
大头葱一看见秋叶,脸立刻拉得老长,高昂起头,一副准备随时给秋叶点难堪瞧瞧的样子。
然而,当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扫到旁边的卢姗姗时,那张原本阴沉的脸瞬间像被春风拂过,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他的眼神也变得闪烁不定起来,最终低着头,跟做了亏心事似的,脚底抹油似地快步溜走了。
秋叶看着大头葱的背影,满心的好奇和疑惑像潮水般涌来,问身边的姗姗:“大头葱今天是怎么了?一看见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还脸红成那样?你们不对劲!”
姗姗一脸茫然,嘀咕着道:“我哪知道他怎么突然这样啊!难道是跟上周那件事有关?”
秋叶一听,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上周?你们上周怎么了?快跟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