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执听完两个老先生的话,眉毛一挑,问杜衍道:“杜侍郎,不知那个抓到的家仆,可不可以交给我们大理寺啊?”
杜衍闻言,笑了笑,道:“自然是可以的,你大可放心,开封府尹那边,老夫自然会帮你说的。”
韩执听闻杜衍的答复,心中一喜,旋即目光闪烁,沉吟片刻后,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二位大人,学生有一计。就是可能......有点大胆了。”
包拯和杜衍此时就对视了一眼——杜衍可能不知道韩执到底有多大胆、多“离经叛道”。但是包拯知道啊,当时的“招标”等一系列大改革,就是韩执提出来的。
当时甚至还有不少的户部大臣,因为懒得......不想抛弃祖宗使用的记账法子,然后开始跟咱们的好官家弹劾韩执了。
当然了,赵祯什么料子?该优柔寡断的时候就优柔寡断,但是该独断的时候,他是真的不含糊,直到前段时间,户部官员工作量大幅减少、改弦更张成功,朝堂上的不少大臣脸都是火辣辣地疼。
包拯此时就微微坐直了,问道:“说说看。”
韩执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二位大人,学生打算利用张尧佐家仆,来一场‘反间计’。我们假意审讯家仆,却故意让他察觉到我们对神秘商人的调查方向出现偏差。”
“并且让他相信,大理寺和刑部之间貌合神离,各怀心思。在审讯过程中,向家仆透露一些虚假线索,比如我们认为神秘商人在江南的产业主要集中在丝绸贸易,而非礼器制作。”
“然后再透露我们已将调查重心,转向江南的丝绸作坊。同时,让家仆无意间听到大理寺与刑部在协作上产生分歧,大理寺主张深入调查丝绸线索,而刑部则觉得方向有误,双方僵持不下。”
杜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韩少卿,这其中的关键之处何在?”
韩执先是不回答,反问道:“杜少卿,您觉得这个家仆,他忠心吗?”
“这......”杜衍思索了一下,点头道:“根据我们的观察,应该是忠心的,我们刑部审问了他一些话,但是他都是闭口不谈。”
“既然如此,以家仆对张尧佐的忠诚,一旦获知了这些虚假信息,他必定会想方设法将消息传递出去。而张尧佐得知后,定会认为我们调查方向已偏,放松对礼器制作产业这条真正线索的警惕。
“同时,他也会认为大理寺和刑部之间矛盾重重,短期内难以形成有效合力。待张尧佐放松警惕后,我们一方面让刑部在江南假意对丝绸作坊大张旗鼓地调查,吸引张尧佐及其背后势力的注意力。”
“另一方面,大理寺暗中联合刑部的精锐力量,重新梳理礼器制作产业的线索,从张尧佐与神秘商人的交易账目细节入手,寻找他们可能遗漏的蛛丝马迹。
“而且,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加强对周宁家人的保护,同时从他们口中套取更多关于周宁生前与张尧佐关联的信息,说不定能发现新的突破口。”
包拯抚着胡须,沉思片刻后道:“此计甚妙,只是实施起来极为复杂,稍有不慎,便会被张尧佐识破。”
韩执倒是很自信,道:“先生放心,大理寺的官员,学生都调教过了。先前审讯董沔那帮子人的时候,就是用他们演了几场戏。”
“然后学生还计划将审讯室布置成日常办公的模样,减少家仆的戒备心。在房间内巧妙安排一些‘泄密点’,让衙役们在看似闲聊中透露相关信息,让家仆以为自己获取了重要情报。”
“为了让这场戏更加逼真,我们会在审讯室周边安排几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实则都是咱们精心挑选的眼线。”
“他们会时刻关注家仆的细微反应,一旦家仆有试图传递消息的迹象,我们便能第一时间察觉并采取相应措施,引导他按照我们期望的方式去做。”
杜衍微微点头,眼中透露出赞赏之色:“不错,韩少卿此法实在是不错。”
包拯这会儿又夹了一点菜,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调些人,让他们下江南去查一查那所谓的‘丝绸厂’,如何?”
“先生的手段,学生最是放心了。”韩执点点头。
杜衍笑道:“韩少卿别说,此次案件,包枢密和老夫,都只是帮衬着你。余下的,能不能破除这个案件,就要看你一个人了。”
“是。”
见到韩执这个样子,包拯和杜衍都点点头,然后就继续吃饭了。饭桌上一时安静下来,只有轻微的碗筷碰撞声。过了一会儿,三人一起放下碗筷,纷纷起身告别了。
......
出了勤政门,章询也就跟了上来——他们主簿的官阶比较低,所以菜就比韩执这些个四品官员比不来,加之没人说话,他自然就吃得快。
为什么现在才跟着韩执出来呢?单纯就是想等等韩执。
章询追上韩执,神色关切地问道:“韩少卿,今日与包枢密、杜侍郎商议,可是有了新的办案思路?瞧您这满面春光,可是有了什么......重大部署。”
“还是你懂得察言观色......”韩执笑了笑,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便低声将计划的大致内容向章询讲述了一番。
章询听后,眼中满是钦佩:“韩少卿,此计实在精妙。”
“咱们上次拿去诈便粜制度案的弟兄们还在不在?”韩执低声问道,“他们的‘功夫’......应该没有退步吧?”
章询微微一怔,旋即神色一振,低声回应道:“回韩少卿,那帮弟兄都还在,平日里也没闲着,时常自行演练。”
“自己练?”韩执笑了,“那这下,我可以放心了。赶紧的,让他们安排一下,就按照我刚刚说的,把东西都布置好哈。”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