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双将秦易带到靠墙的椅子上坐下,并将椅子前的扣板锁好固定住秦易的身体,再将一些磁片贴在他的头部,然后才拎起他的胳膊推了一支药剂…
秦易面色平静,头倚靠在墙上,像是睡着了……
白无双将长无和应观陈带到隔壁房间,隔壁房间贴着墙壁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器械,器械的屏幕能看到病房里的画面。
“ 这里是治疗室,稍后你们将会从这里进入到患者的精神世界。记住,他除了是一个患者,也是一个杀人犯,永远不要对他产生不切实际的怜悯和信任。”
说完后,白无双便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厚重的大门。
面前的机器突然爆发出一道猛烈刺眼的白光,长无和应观陈紧闭双眼,下意识用手遮挡着刺目的光芒……
等到白光消失,他们再次睁开眼睛时,才发现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变了…
他们正处在一个荒凉且泥泞的街道,天空阴沉沉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水来,不远处的垃圾堆里有一个穿着破烂的看起来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在翻找着什么,凉风阵阵,小男孩瘦骨嶙峋只穿着一件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背心和短裤,冻得瑟瑟发抖、露出的皮肤上落满伤疤。
长无和应观陈对视一眼,朝着男孩走去:“ 小朋友…”
应观陈已经极力的将声音放轻,面带善意的笑容,可小男孩还是吓了一跳,他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人,眸子里是深深的提防和恐惧。
“ 别怕,我们是来帮助你的。” 应观陈软着声音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 我叫秦易。” 小男孩不再恐惧,他脸上平淡的表情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你们是那个世界派来的人,你们帮不了我的。”
“ 之前也有那个世界的人来过么?” 应观陈耐心的引导着询问。
“ 嗯,他们说我杀了人,是因为生病了才杀人,要帮助我、治愈我。” 小秦易歪着头说道:“ 哥哥,我没有杀人,杀人的不是我。”
“ 那是谁?” 应观陈追问。
小秦易不说话了,继续在垃圾里翻找能吃的东西…他将一块已经风干的面包捡起来,拂掉上面沾染的垃圾和灰尘后收在了裤袋里。
应观陈将外套脱下来想披在小秦易身上,可却发现自己根本触碰不到孩子的身体…
小秦易抬起头,眨着眼睛看着他:“ 哥哥,你们那个世界的人是没办法碰到我们的,这里是两个世界。”
“ 快下雨了,回家吧,你穿的太少了。” 应观陈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
小秦易站起身,点了点头,朝家的方向走去…半路上碰到流浪的小猫,小秦易爱怜的抱起来抚摸着它的身体…他将小猫放在家附近他用碎砖头垒砌的小棚子里,那里有四五只流浪小猫,小秦易把裤袋里的硬面包掏出来掰了一大半喂给小猫们,一小半塞进自己嘴里充饥……
“ 这些都是你收留的?” 应观陈问道。
“嗯,我感觉它们跟我一样。” 小秦易安顿好流浪猫后,向家里走去…
应观陈和长无跟在他身后,这时应观陈才察觉到长无的不对劲,从进入精神世界开始他就变得格外沉默:“ 你…你还好么?”
长无只觉得精神世界对他造成了波动很大的干扰,他脑海里的记忆以及内心深处的情绪都被放大,翻江倒海般地搅在一起,有属于他的,也有很多不属于他的,他努力压制平复着这些纷杂的记忆与情绪,耳畔嗡嗡作响。
“ 长无?长无!” 应观陈提高音量喊他。
长无这才回过神来,努力眨了两下眼睛,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没事…”
没走多远,就回到了小秦易的家,是一座带着大院子的平房,他出生在这儿,生长在这儿,所有的新生与罪孽同在此处。
他的父母都在家里,却像看不到长无和应观陈两个陌生人大摇大摆走进来似的,应观陈走到秦易父亲面前挥了挥手,见秦易父亲不为所动才说道:“ 看来在这个世界,只有秦易的主人格和副人格能看到我们。
“ 看来是这样。这里是秦易的精神世界,现在应该是他儿时所经历的事情,这些已经发生过的人或物自然感受不到我们,只有他的人格才能。” 长无四下打量了一番:“ 就像闯进了一个人的记忆里,只有本主感受得到,记忆里正播放的事物是不会受干扰的。”
这个称之为家的地方,客厅里堆满了东西,有粉色的婴儿车,还有漂亮的娃娃和小裙子,这些都像是为女孩子准备的。
小秦易跑到父亲身边,父亲正躺在破了洞的沙发上,沙发里的棉花顺着破洞钻了出来,他也并不在意,半眯着眼睛盯着前方的电视屏幕。
沙发前堆满了空的酒瓶,狭小的电视屏幕上播放着赤裸裸的交缠画面…
“ 爸爸。我饿…” 小秦易怯生生的凑在父亲耳边,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句,近乎带着乞求。
父亲没有任何反应,不知道是否听见了孩子的声音。
小秦易只能鼓起勇气扯了扯父亲的衣服,说道:“ 爸爸…我好饿…”
父亲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从兜里掏出几个硬币扔在地上…
小秦易目不转睛盯着硬币散落的位置,连忙跪在地上一个一个捡起,生怕落下任何一个,这几枚硬币是他这几天活下去的希望,他内心是开心的,最起码能吃一口像样的食物了。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茶几底下,努力地抠着滚到角落里的硬币,就在这时一个女人来到他的身后,朝着他瘦弱的脊柱狠狠踹了一脚…
小秦易是蜷缩的状态,这一脚让他的胸腔硌在自己的膝盖上,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应观陈想上前阻拦,可他根本碰不到那女人,那女人也压根儿看不见他,除了干看着没有任何办法。
女人将瘦弱的孩子拽出来,搜刮着他身上的硬币,小秦易死死攥住裤袋,哀嚎着:“ 妈妈…求你了…妈妈…我真的太饿了…”
然而这样的示弱并没有得到女人的怜惜,她似乎更生气了,连甩了孩子几个耳光,叫骂道:“ 哪个是你妈!我可生不出你这样的孽障!怎么没见你饿死?你怎么还不死?”
女人恶毒的咒骂令自己脸部表情扭曲,像是癫狂了似的,像是面前的这个瘦弱的颤巍巍的小孩子是自己最大的仇人。
巴掌像雨点一般落下来,女人还嫌不够解气,随手拿起身边的一切物品砸向小秦易…
“ 阿姨…阿姨我错了。” 小秦易的脸蛋上全是泪水,身上还未完全结痂的伤疤再次裂开,他的小手无助地护在自己弱小的身上,可毫无作用:“ 阿姨…别打了…我把钱都给你…我不吃饭了…”
“ 哎呀…几个钢镚而已,吵什么?” 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叫骂声太过嘈杂,父亲终于忍受不住,他只是这样抱怨着,甚至没有看自己的儿子一眼。
“ 就是他害死了我们的女儿!这个小孽障!天生的坏种!” 女人开始哭起来:“ 我的女儿……”
“ 行了…” 父亲一把将女人拽过来压在自己身下,不顾女人的哭喊扑打和挣扎去撕扯她的衣服:“ 你天天哭女儿就能回来了?我再给你一个…再生一个…”
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电视机里传出来的娇喘声拧在一起,像刀扎一般从人的心底划过,应观陈下意识想去捂住小秦易的眼睛,可一伸手才反应过来这都是徒劳的。
小秦易看出应观陈的想法,转身走进一旁的小杂物间里,长无和应观陈跟着他进去后便紧紧关上了门,却不能完全隔断客厅里黏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