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重新慌乱了起来,努力地解释着,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不,我发疯般想要你留下来,可是我希望你能开心,每一次提到回家,你的眼里就会有抑制不住的喜悦,所以我不敢冒险奢求你放弃寻找回家的线索,怕你会觉得我自私,怕你会讨厌我,推你去黎昱身边更是迫不得已……你是知道的!”
不要求我留下来,竟然是因为“不敢”,怕我会觉得他自私,会讨厌他……。
他和花清流太不一样了……。
这话,能信吗?
“所以,沈还寒不要怀疑我的真心,在药王谷,每一天要对你装作淡漠的瞬间,每一个你和公子的亲密之举,都像一把钝锈的刀狠狠地捅进我的心脏,让我感到无比窒息。”
他用那只按住我肩膀的手握住了我还在不断努力推他胸膛的右手,移动到他的左心房,再一根一根展开我的手指,让我的手掌完完全全地贴在了他的左边胸口,感受到他稳健的心跳。
我这次没有急着逃避这个动作,只是把过去问过他的那句话再次提了出来:“那,现在花清流不会杀我了,你还想让我去黎昱身边吗?”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结,我们之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沉默了!
他竟然沉默了!
他握住我的手居然也松开了,身子也似下意识般地往上起了起,目光有些游离。
我趁机用胳膊肘撑地,交替着,从他的身下挪了出来,起身拍干净了身上的落叶泥土,干笑了一声。
他也站了起来,唇边微微颤抖,似有话在心头,却化作无语的寂静。
我不知道没了花清流的威胁,为什么他依然坚持要我去黎昱身边。
此刻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刚才为数不多的温柔现在丝毫不剩,我淡淡地送出去四个字:“我知道了。”随即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要解释吗?你解释,我就信。”
他说的话,我原封不动地送给他。
没有任何解释,他依然选择默不作声,看来这张刚“长”出来的嘴,又失去了语言能力。
“随便编句话骗我都不愿意?”看到他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就油然而生一股无名怒火:“你就这么愿意看我嫁给别人是吧?那我嫁给谁你一定都无所谓了?”
“不是……我不是……。”
坑坑巴巴的,就憋了五个字出来,再也没有了下文,烦死了,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高冷人设崩得一败涂地。
什么真心,什么像被钝锈的刀插入心脏,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要走了,去太师府拿纸条,拿了我就消失,和你们所有人拜拜。
还没走两步,周围的空气像是突然降温了一样,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骤然诡异地都停止了。
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
我说不上来。
“啪!”
“啪!”
“啪!”
一阵突如其来的鼓掌声,让我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最后停了下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鼓掌声落,继而响起的是个青年人慵懒的嗓音,带着几分散漫劲儿和几分戏谑轻佻。
“兄长好兴致啊,如今家中乱成一团,兄长竟还有闲情逸致在此与心上人谈情说爱。”
那是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青年,穿着一身月白色暗纹窄袖锦服,墨发松松地高束着,身形高挑,长相也是普通人中数一数二的,一双鹰眼和荒婪有点像,但眸中都是藏不住的算计,周身都是杀气。
兄长?
他是荒婪的弟弟?
他说“家中乱成一团”,原来荒婪不是只有师父啊,他还有家,有家人。
我向几米远外的荒婪确认道:“你弟弟?”
青年的目光本在荒婪身上,听到我说话后,目光就转移到了我这里,眼底又升起一抹诧异和疑惑。
“是你?果然是妖女,十五年了,容颜竟丝毫未改!”
妖女?
好嘛,继苡黛的“废物”以后我新增一个称号——“妖女”。
太冒昧了,本来刚才和荒婪的谈话就让我窝火,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家伙还说我是“妖女”!
“我们认识吗?第一次见面就叫人‘妖女’,你礼貌吗?”
想着今天就能到京都,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就没化如花妆,结果……墨菲定律诚不欺我。
荒婪几乎是以光速闪身到我的面前,把我护在身后,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想必应该是极其严肃的。
弟弟看起来挺客气的,他怎么这么防备,整个人都是低气压。
青年转而笑意吟吟:“还是这副臭脾气,自知兄长还幸存在世后,我送了多少美人土地金银珠宝给兄长,兄长都不为所动,原来竟是有故人回归。”
送美人土地金银珠宝给他干嘛?
我拱手作揖,步步后退,捡起地上的面纱和帷帽,重新装备上。
“我不是谁的故人,我没有来过,小哥哥,你认错人了,我是路过的,不认识你的这位兄长,也不认识你,家里还有事,告辞。”
这氛围明显不对劲,不管怎么样先撤了再说,万一有事,别拖荒婪的后腿。
这明显的推脱之词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青年有些忍俊不禁道:“路过的?怎么过了十五年,你反而变蠢了?看起来倒像是……失忆了?”
说罢,往后退开两步,霎时间,四面八方哗啦啦地从天而降十来个手持利刃的紫衣蒙面人,把我和荒婪包围起来,利刃上无不散发着冰冷的寒气。
青年地站在包围圈外,尽管表情是在笑,眼里却是一片寒光,完全是一个笑面虎。
越来越不对了……。
荒婪,冷眼环视一圈蒙面人,散发出的低气压比刚才高百倍:“阿砚,这是何意?”
“原来兄长还记得弟弟名讳啊,也好,省的稍后到了阎罗殿,还不知取你性命之人姓甚名谁,兄长既不愿回来帮我,那便只能杀了。”
啥?杀了?
什么忙严重到不帮就要取人性命的地步?
看这情形,好像是要连我也一块儿杀了吧?
叫阿砚的青年一个跃起,就坐到了他身后那棵高大的老树枝干上,曲起一条腿踩着树枝,另一条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动着,看看戏一般。
荒婪重新把我护在身后,抬头对青年道:“阿砚,放了她,此事与她无关。”
青年眼里精光一闪,冷笑道:“若是追究起来,此事太与她有关了,也为免兄长黄泉路上寂寞,还是将她一块儿杀了吧。”
青年话音刚落下的同时,蒙面人就一跃而起提着利刃就往我们砍过来,杀两个人哪需要搞得这么热闹!
“你大爷的,不讲武德啊!私人恩怨连路人也杀,还以多欺少,不公平!”
情况万分紧急也不影响我指着树上的青年,把这句脏话骂出来。
荒婪很强的,我根本不需要担心他会被杀或者被伤,我只是担心自己会连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