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夜色特别的浓。透过校园高高的铁栅栏，看隔江的岸，平时熣灿的各色灯光也朦胧得若隐若现。夜本是一样的黑，夜色浓的原因大概是无月却有雾吧。唉，还因为我心情糟糕得难以形容。
操场，在四百米跑道的外面还有几个篮球、排球、网球、羽毛球场。球场外还有很宽阔的绿地。绿地外面是借着山坡砌成的高达二十几层的看台。这使得整个操场成了一个好大好大的盆子。看台前，是一 列非常漂亮的芒果树。枝繁叶茂的芒果树使得看台什么时候都是阴森森的，四季都很“凉快”。这看台其实是虚设的，因为不管坐在什么位置上都没法清楚地看到田径场内的足球比赛。当然看其他比赛，在这看台上看也只能像看皮影戏一般。不过这看台还是有很大的作用，那就是为同学们提供了各种形式幽会的场所。
此时，东看台上亮起一点烛光，继而数秒似的又一点、两点、三点……直至二十点。接着传来了《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觉得歌声很遥远——那是因为唱歌的人不敢引吭高歌吧——半夜了，生指组老师刚查过房，——溜号的人怎敢“大声喧哗”呢？
我在西看台，手里托着一块小小的蛋糕。我说过，今晚我的心情特别糟糕，而糟糕就糟糕在这块蛋糕上。它是那样的小，才二十几块钱。虽然我要求蛋糕店师傅在上面“塑”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龙，但在这小蛋糕上龙也就成了虫。二十根蜡烛象二十根绳子，此时也有气无力地“憋”在小小塑料袋里。更糟糕的是，这小蛋糕是“倾”我袋子之所有，我将要饥肠漉漉地熬过一天两夜！
现在，梅的生日聚会已经拉开序幕，可我送给梅的生日蛋糕却仍然在我的手里。因为我瞥见了许多同学的生日礼物都贵重而华美。就说那些生日蛋糕吧，一个比一个大。我怎么能拿得出手呢？要知道这是我们中专三年里，梅的最后一次生日，我错过了，将意味着什么？
唉，谁叫我家里穷呢！可，这能怨我么？我已经倾我所有，宁愿挨饿，但还是不能如我所愿为梅送上一份心意！是呀，我的心意是有了，就是不敢面对你呀，我的梅，你知道么？
东看台上的烛光被吹灭了。梅，你许下的心愿是什么呢？你爱谁呢？多么希望是我！你知道我一个人在这西看台上为你默默祝福么？
那是报到后的第一次班会。我们这个专业真显出“阳刚之美”呀！四十多位同学只有八个女的。从此八朵金花就成了我们班的标志。说也奇怪，八个女孩虽是同龄，却分在八个月份。为此她们就以花为名：兰、荷、菊、梅、杏、桂、棠、茶。她们都不以玫瑰为名，因为要把“她”留给男生，看他们会送给谁？
她们的生日顺序是：兰、杏、荷、棠、菊、桂、茶、梅。今夜也是最后一朵金花的生日了。
第一次班会，对不大不小的中专生来说，正是展示少年向青年转变时期风采的好机会。先入为主呀，要是给同学留下了好印象，特别是在八个女生中留下好印象，那该多惬意！我想女生的想法也一样吧！
我展示的是什么？我没有名贵的服饰，我也不算漂亮，但我很有信心，因为我帅、我酷！我的身高一米七八，长期的劳动使我体魄健壮，特别是经过刻苦锻炼的臂腿肌肉，那真是可以跟健美运动员比美，而别的男生更是没得比的！
为了展示自己的健美，我穿了件背心（是篮球运动员穿的那种，是初中球队的队服。）还时不时地使把劲，让臂肌和腕肌、胸肌一块块地鼓起来。我对自己的表演很得意，因为那八位女孩子都“异眼同视”了！特别是那位后来被封为“梅”的漂亮女孩。她看的次数最多，最专注。那目光简直是粘在我的胸肌上了。
其实，梅是不是就那样入神地看我呢？那只是想当然，因为是我看她的时间最长。
梅的漂亮简直是“艳压群芳”，让人过眼不忘！黛眉下的一双凤眼忽闪忽闪的好像会说话，就是所谓的秋波传情吧。樱桃小口的唇，红红的还有些厚，是不是那种叫做很性感的？我说不清楚，就是喜欢看，看了心里会有一种痒痒的感觉。她的脸庞就像是雕塑家经过精心计算按黄金比例雕刻的，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好看都耐看。我想，全班的新同学都跟我一样会被梅的长发所吸引。那么黑那么长那么粗的辫子，别说别的女孩子没有，就是有也不可能像梅那样长得得体——长发让她风情万种。记得那一晚，梅穿的连衣裙——就是以后每年生日时穿的那条——大朵大朵的红梅，由淡紫色的深浅不一的底色衬着，既鲜艳又不抢眼，既华丽又不失端庄。那领子的开口很深，引诱着男孩子老想往下看……唉！那一晚，我的眼睛从没离开过梅，还老希望她能站起身来。因为梅的身材实在太好看了。高高挑挑的总有一米六八吧，看那高挺的胸，细细的腰，浑圆的臀，白皙的皮肤，细长的手脚。这一切也一定是雕塑家精心的黄金组合！我还发现梅那一晚穿的是细跟的仿高跟鞋，既有高跟的风姿，也不使她显得过于高挑。唉，这女孩！
应该是我的默祷起了作用——座位编下来了——坐在我前棑的是梅和杏！更幸运的是，梅的长发常常有意无意地“掠”过我的桌面，滑落在我伸向她座位下的小腿上。当长发触着皮肤的那一刹那，我的心会猛地一震，激动得就一阵子想入非非。唉，这女孩子！
第一次与梅“亲密接触”是班长的人选的安排吧。在班主任与同学的眼里，我跟梅应该都是同一档次——首选的吧。不论是入学成绩、初中评语，还是人格魅力，都是“出类拔萃”的，首拔头筹的。
大概是我和梅从第一个晚上的班会就开始相互“倾心”，所以谁都想处于“有利的地位”。正因为我和梅的自荐发言都过分地表现了“地位欲”与“优越感”，班主任才放弃了从我们俩中间选一个的打算。结果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孩坐收渔翁之利，当了班长。我和梅只落得一个体育委员，一个宣传委员。我们俩大眼瞪小眼地送走了班主任，相顾一笑。梅这一笑，醉倒了我。我服了，因为我们是搭档！
还是像今晚这样乌云掩月的夜，我和梅又一次在讲台上竞选学生会文体部长。因为学校规定在校内只能穿校服，所以我们都无法展示自己的“美丽”，只能靠竞选发言来吸引更多的选票。这校服穿在我的身上就让我的形象大为逊色。而穿在梅的身上就把她的自然美体现得淋漓尽致。梅的竞选演说的确比我精彩多了，一阵阵的掌声震耳欲聋，当然其中也有我由衷的支持。
结果是不言而喻的。梅当部长，我当她的副手。我虽然很失落，但能“鞍前马后”地当她的跟屁虫，却也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得意。
命中注定，我跟梅是斗角场上的一对对手。在许多场合我们都竞争着。这，应了一句老话：“不打不相识”！
对我说来，竞争是必然的，而且只有胜出才有出路。我家穷，父母亲都下了岗，还要供我上学。我一个月只有一百元的生活费，还内含学习杂用。我主要靠助学金和奖学金来维持学习的费用。学校有个规定，毕业生的积分前六名才能直接安排工作。如果是学校安排的，那就是公务员。这对我说来是多么重要！当然在残酷的竞争中，我除了勤奋还得讲究策略。我要尽量地扬长避短，还要在必要的时候耍点儿小心眼。
在争积分前六名的竞争中，我跟梅在争干上，打了个平手。什么“争干”？就是争当学生干部呀。因为学生干部要加分的，如果评上省市级的优秀学生干部，那加的分才多呢！在三好生、五好生方面，我跟梅也打了个平手。在学习上的竞争，那就是天平上最重要的砝码了！可是在学习上我要胜出，那实在是千难万难的。因为我是偏科的，文科还过得去，理科就跛了脚啦。而梅呢，是个聪慧得叫人羡慕的人。文科过目成诵好像小菜一碟，她的文章呀，已经被多家出版社采用。还有不少的媒体向她约稿呢！理科更是年段佼佼者，她是多次会考的冠军。再从业务能力方面看，梅也是优于我的。于是梅在我眼里，在我心里，真可谓爱之、惧之、羡之、“恨”之、防之，五味俱全。
至于梅，她的竞争是面向全体的。她曾多次向我暗示，她无意与我争个“你死我活”的。事实就是这样，梅家境富裕，更让人羡慕的是，她有个当市级部长的哥哥。梅根本不在乎那前六名，不在乎那“公务员”。她哥给她安排个工作，还真说得上探禳取物。梅根本不需要跟我争，可是她的“无为而治”反倒让她处处胜过我，让我输得心服口服。
尽管梅有过暗示，但我总是不放心。因为梅根本就不会输，考试的时候，她总不会故意把题答错吧！再说前六名中梅也不过其一，还有四个竞争对手呢，我岂能掉以轻心。
二年下期，我们要下单位见习。梅需要几幅挂图，她要我帮她画。唉，电脑喷绘，又快又好，她怎么就不用呢，还这么低声下气地求我？我当时就没往这方面想，只是想这是个机会，如果没有挂图，梅的见习成绩就一定……唉，该死的想法，无聊的想法！
我答应替梅画，但是有许多“条件”，比如要买什么牌的颜色，要买什么品牌的纸，6b的铅笔要削好，象牌的橡皮要切好角，上彩的毛笔要从小到大买一整套……梅，强忍着——这表情写在她的脸上——照办了。可，接下来，我要梅一步不离地给我换水，挤色，洗盘子……终于我看到了在梅眼里旋转好久好久的泪夺眶而出了。梅双手掩脸，一别身跑出去了。
我知道自己闯祸了，我的刁难将使我从此失去了梅。可是我只能这样呀，我知道自己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配不上梅。我暗恋着她，可最终我也不能得到她。这暗恋带给我的只是痛苦，是不能摆脱的痛苦！我只能用这样的方法，使梅能够永远地不理我！这方法还真是关云长的“括骨疗伤”呀！我的心已经血流不止。
出乎意料的是，梅只是出去了一会儿，又默默地回到我的身旁。我看到梅的眼眶红红的，从来都是桃红色的脸也变得煞白。我不敢正眼看梅，只是低着头压制住内心的慌乱与歉意坚持把画画完。梅也没说话，她不停地给我递颜色、换水、送毛笔……虽然我并没有再发出任何“指令”，但她却做得准确无误。这就象医生动手术时跟护士的配合，需要什么就把什么送到我的手上。这正说明梅是聪明绝顶的。她本来对画画就很感兴趣，再看到我画的过程中对色彩的运用规律，自然能够理解于心，付诸于手。
画好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梅利落地把画具收好。这下子轮到我给梅打下手了，提水、洗抹布、扫地、倒垃圾样样也不要梅发出指令。
梅把几幅画都摊在拼成方块的课桌上，一张一张地欣赏着。脸上逐渐有了桃红、艳红，两颗酒靥也开始调皮地跳起来。梅对我笑了笑，不说谢谢，只说了声：“你坏！”，放下一包点心，冲着我的胸肌狠狠地拧了一把。这时候我看到梅的脸真是“红霞满天”艳丽极了。要是我有防备，梅是拧不起我的胸肌的，可是这时是“猝不及防”，还真是被拧痛了。我“啊”了一声，梅回过身来，正好跟我撞了个满怀。梅趁势倚在我的身上，搂着我的脖子，朝耳边大喊一声：“你坏！”，接着松开手，一阵风似的跑了。
我在梅的在梅的面前，什么竞争策略，什么小聪明小手法什么自以为是的小点子，通通无济于事！我只好认输了，从此对梅唯命是从。
我的家在城郊，距离学校有二十多里地。每周放假，我总是穿一双解放鞋健步往返，练就了“日行千里”功底来。那时候，一角钱的公交车费，对我来说算是奢侈的消费了，怎么舍得花呢？
一个秋天的假日，清晨我就从学校徒步回家。
一路上，每逢地摊我总要停下脚步细心观看，有时还掏出小本本记些什么。我觉得，这就像艺术家到民间采风，我会从地摊上学到许多东西。
我来到一个卖药的地摊前，看到围着许多人，就挤进人圈子。
卖药的正在讲一个民间医生用心理疗法治好娘娘心病的故事：
有个娘娘带着宫女在御花园里挥扇扑蝶。娘娘把蝴蝶压在了扇下，非常高兴。一边叫着宫女，一边慢慢掀起扇子。就在这边叫边掀的一刹那间，蝴蝶从扇子下面“窜”了出来。娘娘觉得那蝴蝶正冲着她张开的嘴飞了进去。
娘娘生病了，不吃不喝不言不语，面色苍白，生命垂危。太医们也束手无策。
皇宫贴出黄榜，征调各地名医。各地名医也束手无策。
于是皇帝许下重金、高官厚禄，招聘民间医生，甚至江湖郎中。黄榜写明凡治愈娘娘怪病者进入太医院当主持。但也写明如果无术之人混入宫中，而治不好娘娘的病，那就要杀头问罪。
许多医生进了宫，出不了宫。宫门成了鬼门关。
有个民间医生的徒弟看到了招贤榜就跃跃欲试。他倒不是垂涎于皇帝的高官厚禄，他只是相信医生治病救人是他师傅的信念。同时他还希望他的师傅的医术能发扬光大。于是他千方百计地说服了师傅，揭了黄榜。
这位医生看病时的唯一要求就是废弃“丝线把脉”的陋俗，让他能够自由地“三诊六问”。他终于从宫女处查清娘娘的病因，有了对症施治的机会。
他是这样治病的：
他要太监在宫殿正对娘娘凤床的屋顶上揭开一个小洞。他又要宫女拆除凤床上的帐帏和顶板。他要徒弟从宫殿的屋顶上伸下一根竹竿。
当竹竿伸到娘娘唇口的时候，他忽然叫道：“娘娘快张开嘴，蝴蝶在你肚子里憋不住了，要飞出来。娘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唤，果然张开了嘴。医生又大声地叫：“娘娘，你看蝴蝶飞出来了，飞走了。”随着他的呼叫，娘娘果然看到，有几只白色的蝴蝶从屋顶的竹竿头飞了出去。医生又说：“娘娘，你看，才几天的工夫，一只蝴蝶竟然蜉出这么多的小蝴蝶。不过现在没事了。它们都飞走。
娘娘，觉得胸口的烦闷症状随着蝴蝶的飞走而消失了。她从此衣食如常。
医生没有留在太医院，医生没要高官厚禄。医生只要皇帝向天下颁布一条自由行医的法令和废止医生治不好“特殊病人”的病就要杀头的法令。医生如愿以偿。
这位医生治好娘娘病的“医术”是什么呢？秘密就在她的竹竿里。
他把竹竿的节全打通了，封住在竹竿的顶口，再在竹竿里烧了很多的纸。于是竹竿里充满了热空气。当医生要娘娘看竹竿顶部的那一刹那间，在屋顶的徒弟迅速抽走封闭物，并放上一些纸屑。热空气上升，纸屑就飞起来了。娘娘以为蝴蝶飞出来了。娘娘本就是心理病，哪是真病。俗话说：心病还得心药解。这不，娘娘的病就治好。
我听得入了神，直到有人拍我的肩膀，才从故事中走出来。回头一看，原来是梅。
“我已经陪你足足走了十里路，”梅笑着说，“我计算过了，你一共看了十个地摊，而在这个地摊前站了二十分钟。你还不想走，是不是要学这种广告的方式呢？”
“呵？你陪我了？”我真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感觉，阚笑着，“对不起，我只顾看了。”
“没什么，”梅莞尔一笑，“不过我想问问，你对所有的地摊都发生兴趣，这是为什么呢？”
“一个地摊一个样，”我毫不遮掩，“每个地摊根据不同的商品做不同的广告，他们顶会抓听众的心，如果我们能像他们一样面对我们所要面对的听众，效果不是很好么？”
“那么这个故事，又怎么让你这么入迷呢？”
“故事的情节并不曲折，但故事的哲理却给我极其深刻的启示，”我还沉在故事里，“凡事不能只看表面现象，必须深入体察，这样才能掌握本质，把工作做好。”
“你很有想象力，”梅赞道，“而且还很敬业的。”
我望着梅的真挚笑容倒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也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走吧，”梅说。
“嗯。”我答。
两人的对话又显得特别生硬起来。
默默地走过剩下的十里路，要分手了。
我的家先到，但我还是默默地把梅送回家。
梅执意要我进屋去见她的母亲。我因自己寒酸的衣着十分为难，但又拗不过梅的盛情邀请。
梅的母亲既亲切又和善，看得出老人家并不在意我一身“贫穷”。热情地招呼款待，使我也有了“宾至如归”的感觉。
谈话间天已经黑了下来，老人家执意要留我吃饭，我只得答应了。
在厅里一面墙上挂着一幅画，我看着特别眼熟。
梅见我盯着那画看就说：“你忘了？这是你替我画的挂图啊。”
我说：“你怎么还留着？”
梅说：“你画得好，我喜欢，就把它挂在这最显眼的地方。谁看了都说好，许多人还以为是印刷的。”
我的脸红起来，低着头把梅给我装的一碗满满的饭吃完就起身告辞。
梅送我，送得很远了也不回头。我就邀请梅到家里坐坐。
我原想梅是不会进入我的家的。因为有一次梅送通知给我（梅是团委的组织委员），到过我那只有低着头才能走进门的低矮的仓屋，那次梅就没有“低下高贵的头”。
出乎意料，梅坦然地低下头走进了门。
我十分激动，也许这是进中专以后第一次感到有位女生这么正眼看我。
我们一起在“书房”里坐下。说是书房原来是仓屋放杂物的阁楼，也矮得只有坐着才能伸直上身。
梅十分惊讶，也许是她看到了我自己动手制作的书架上摆得整整齐齐的书。书的数量不少，但都是古今中外的名着。每本书里都夹着许多书签。梅抽出一本，从有书签的地方打开。原来这些书签都是俊自己制作的，正面是精美的工笔花鸟画，背面都是看书时做的简短摘要或小评。
我呆呆地看着梅，竟不知道说什么。能说什么呢？这样的环境，这样清苦的日子。
梅的目光从书中“逃脱”出来后，也直勾勾地看着我。也许她同样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还用说什么吗？这样优秀的人，这样坚强的人。
四只眼对看着，仿佛有一条线牵着这两对眼珠子。他俩很久很久没有一句话，只用心在交流着……
楼梯上传来了响声，梅站了起来，头一下子撞上了天花板。我站起来佝偻着看着梅傻笑。是我的父亲上来了，是不知道阁楼上有人，还是忙里出乱？他竟端着夜壶走进来。
我和梅都禁不住扑哧地笑了……
这一晚我和梅在城边的小道上漫步到一弯新月在星星的陪伴下羞答答地离开这铅华之地。
这晚以后，每逢周末我俩总要在这小道上看月亮、看星星、谈人生、谈事业……
临近毕业分配的时候，一个周末，梅失约了。
我望着那在云朵里穿行的新月，轻轻地背诵着王维的诗：“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
一颗晨星升起来，它眨着眼望着那西垂的新月。是一抹泪花使月光朦胧起来，还是那一抹云掩盖了月亮的光辉？一首高适的诗《别董大》悄悄地在我心际回荡：“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已，天下谁人不识君。”
我知道，这是因为班上一位男生——就是那个小个子班长——正紧紧地追着梅。这就是“故乡事”吧！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为什么今晚梅要失约呢？这就是我的疑惑：“寒梅着花未”？也许梅答应那个“他”了！
唉！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只能用“莫愁前路无知已”聊作安慰吧！
这就是我的心结，我的穷，我的志气！这就是我不敢把我的小蛋糕送到梅面前的根本原因。这就是我面对无月的夜空垂泪不已的理由。
此时，东看台已经是人去台空。虫儿趁着空档互相说起悄悄话来了。婆娑的芒果树像在看台上倒下了浓浓的墨汁，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我把被我体温熨热了的小蛋糕放在西看台上，插上了那二十根如绳的小蜡烛。我每点燃一根蜡烛，就为梅送上一句祝福。
当我点燃第二十根蜡烛，送上第二十个祝福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我。我感到后背烫烫的，有一股热流在起伏汹涌；我感到一边脸颊热热的，有炽热的水流缓缓流下；我感到有一双纤指在刺激着我的胸部，痒痒的不停地掀起性的激流……我闻到了梅身上特有的体味，那是我三年来天天都享受着的“性福”。
我仰起脸，梅随即给了我一个热吻。这是我的初吻。这时候不知是我给了梅初吻，还是梅给了我初吻。
梅一侧身就躺在我的怀里。我看到梅不再穿那件生日必穿的连衣裙，而是穿了件吊带内衣。没了文胸的双乳，这会儿全“暴露”在我的眼前。我本就喜欢梅的体味，那不是所有香水的气息，是少女特有的肉香！这香味刺激起我那潜伏已久的野性。我低头吻了一下梅的耳垂。梅顺从地接受了，她颤抖着、喘息着。我像受到鼓励一样，开始吻她的身体，乳房，平坦的小腹。我一寸一寸地前进，梅一声一声地呻吟……
梅突然立起身来，脱掉了所有的衣饰，白皙的胴体像一尊玉观音占据了我所有的视野。我霍地站起身来，梅伸手要解我的衣扣。我的心一阵颤抖，我迅速地抱住了梅。我的心在告诉我，我没有占有梅的权力，因为我不能让梅幸福啊。
这一抱，梅呆住了。当梅要开口说话的当儿，我抢先说了：“梅，请别挑明我们的恋情。你知道我在暗恋着你，我恋得好辛苦！但我太穷了，我太没有能力爱你。我今后会怎样，连我自己也无法预料。我用什么来爱你，我用什么让你幸福？亲爱的梅，虽然你是第一次听到我这样呼唤你，但在我的心里已经呼唤了无数次。我知道你一定都听得见。亲爱的梅，我不能让你受委屈，请原谅我。”
梅的身体在强烈刺激下猛烈地摇动着，我不知道刺激她的是我的话，还是我的身体。梅不再说话了，她只是紧紧地抱住我。
梅紧抱着我，似乎不理睬我的话，她用那火热舌头的伸进我的嘴用力地扰拌，让我感受到异性的挑逗。我们的身体相应地摩擦着，我感觉到我对梅的强烈刺激。伴随着梅的低声的叫喊，我们感受到初次的性爱高潮。
此时看台上，只留下女人的香味和男人的汗水，在台板上交溶在一起。夜，仍然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虫鸣，依然是夜的主旋律。芒果树，当然还是发生在这看台上幽情的见证。
梅，终于没有日挑明我们之间的久久的暗恋。但我们都坚信未来是美好的！我们会等待那美好的未来。
这一夜，西看台上的摇曳的烛光迎来了第一缕晨光，迎来了五彩缤纷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