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尤雅的问题,沈在心没敢大老远停车,开车到居民楼楼下。
下了车,又碰到姚斌一伙子人了,听到姚斌嘿嘿的笑声,沈在心连忙拦上去打招呼,好让姜惟带上尤雅先走。
姚斌又主动递烟。
沈在心犹豫了一下,其实今天抽烟的心情都没有,着急回去。
姚斌非要他抽,毕恭毕敬给他点燃,然后扭头回看一眼,发现都是邻里在,他干脆直接拉了沈在心说:“哥。哥。你到我家一趟,我有事儿给你说。”
沈在心第一反应就是家里有人生病了,要看病,自己是医生,再为难,再着急,也要跟过去看看。
结果到了他家。
姚斌喊了一声:“爸,妈。我在心哥回来了,我把他喊家里来了。”
姚斌爸爸和姚斌妈妈也全出来了,热情异常地让他坐,一家人把他请到沙发跟前,又是拿烟,又是拿水果。
看一看,没人生病呀。
姚父说:“我都去找你爸几次了,你爸让我找你,你看小斌又失业了,你现在也是大企业家,你能不能帮帮他呀。”
大企业家?
开玩笑了,王建洲人家才是好吧?
姚母说:“在心呀,小斌可是跟你从小玩到大,打小跟在你身后跑,你打狗他不撵鸡,你忍心不管他呀?”
沈在心愣了一下。
他说:“我记得小斌是事业编?”
姚母说:“是有,考上事业编了,部门一精简,人家不要他了。”
这么一说,沈在心也不推辞了。
前面不是一直想聘个助理?
要求忠诚可靠,嘴巴严实,知根知底,能够步步紧随,随叫随到,自己是反复斟酌,媳妇也在为自己物色,然而看似简单的要求,却能把人筛掉一个又一个。
眼下姚斌虽然不一定合适,试一试也是可以的。
沈在心当场说好,让姚斌明天去办理入职,然后跟在自己身边干工作。
从姚斌家出来,上到楼上,家里已经鸡飞狗跳。
尤雅非要跟潘多拉并排坐。
狗伸舌头哈哒哒完,她伸舌头哈哒哒。
沈母跟姜惟两个人下去拽出来,把人弄到沙发上,人哪是坐到沙发上,人竟然是蹲在沙发上。
你说这是装的?
谁能装成这样?
沈父本来还想多说几句,这时候也有一种无力感,不由颓然坐到一旁,询问姜惟,沈在心带她去看了没有。
等沈在心一进来,他又连忙问沈在心,医生是怎么说。
他两口子思想传统,跟姜惟接触得越多,越觉得这儿媳妇好,性格好,识大体,人善良,品行端正,心里还有人,知道疼人。
否则的话,因为沈在心跟前妻藕断丝连,现在又把人接回家,家里早就打得不可开交。
沈在心说:“从现在看,是精神分裂,能不能控制住,恢复正常,还不知道。”
沈母说:“心一说,她是刺激太大了,本来想家里不待见你,分家分出来,想跟你一起过呢,结果她家里容不下她,说为了阻止,还泼她脏水,坏她名声,还有人死在你们家家门口,是谁杀的还不知道。眼下这一打官司,几十亿又没了,人顶不住,就疯了。你真是造孽呢,你说你们过不下去,你别往人家肚里下种呀,人还怀着孕,把你的孩子怀了,你知道你最对不起谁不?”
沈在心连忙说:“对不起爸爸、妈妈。”
沈父说:“胡扯什么呀,又不是让你写检查,对不起领导,对不起父母,你最对不起的是心一,你有前妻,孩子都怀了,你又勾引人家干什么呢?现在,你把尤雅接回来,尤雅肚里又有你孩子,你老婆还要帮你照顾她,我想想,我就觉得对不起人家,我再想想,我就想打你一顿,私底下,你花言巧语,是不声不响,带着人家心一去民政局,把证领了,人家爹、娘知道孩子跟你了么?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刚我还在给心一说,不行你跟他离婚。心一还不舍得。”
沈在心看向姜惟。
造孽呀。
当时自己是什么狗脑子,想着两个都要。
爸妈说得有错吗?
一点错都没有。
自己确实是因为心里邪,喜欢的姜心一和无法割舍的尤雅都想要,鱼与熊掌要兼得,以为一夫二妻很简单呢。
姜惟说:“都已经这样了,爸妈,你们就别再责怪在心了,这感情上的事情,谁赚便宜谁吃亏,哪能说得清呢?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沈父扭过头说:“他现在亏心呢,他在楼下磨磨蹭蹭,他不敢上来,他就是怕我说他,心一呀,你要跟他过不下去,你随时说,爸爸妈妈都能理解,尤雅这样了,我们老两口没法让在心心一狠,光顾你,不管她。”
还真不是,那不是小斌想让我安排他工作?
姜惟苦涩地笑笑:“知道,爸妈你们都是好人,咱们一家人就别多说了,有我在,我不会让尤雅受委屈了。”
尤雅人靠着她,腻乎乎地喊:“姐姐。”
她知道她从姐姐混成妹妹了么?
沈母忍不住说:“他爸你看,她也知道呢。”
她给尤雅说:“你要是知道,你心里也要有点数,等好了呀,你跟心一你俩好好的,好不好?不管你跟在心咋样,跟不跟他过,跟心一得好好的。妈心里也不好受,一说,自己先想哭呢。你咋这样了你呀,人生在世,谁人生一帆风顺?钱没有了再挣,你看你第一次来家里,多风光、多气派,妈一看就觉得在心配不上你,那是大家闺秀,见过大世面,掌握大公司,说一不二的女中豪强,现在你都沦落到跟潘多拉坐一起了。你挺一挺,克服、克服,好好跟病做斗争,好好吃饭,好好治疗,保证母子平安,妈可想看你好起来了,好不好?”
一家人忽然就多出了相依为命的感觉,差点儿抱头痛哭。
沈在心怕这种氛围,想岔开,就给沈父说:“爸。刚刚姚叔一家子把我喊去,让小斌到我这儿工作。”
沈父说:“也给我说几次了,小斌这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人不坏,但我没答复人家,怕我什么都替你定下来,你逆反,反而不想用人家。”
沈在心说:“那怎么会儿,心一和尤雅一个劲儿觉得我出门应该带个助理,我觉得姚斌可以呢。”
沈父说:“你这么想就对了,你单呀,从小到大只知道上学,你朋友还有几个?谁成功,离开亲戚朋友邻里的帮衬?爸把你大师兄喊回来,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你到现在,你跟你师兄一起坐坐,去看看他,了解一下他生活没有,问问他闺女上学上了不?谁在照看着?一天到晚仰着头走路,性格上又冷又孤傲……”
沈在心申辩说:“我真不是。”
沈母冷笑说:“首先是随了谁?当年你也是干部出身对吧,头抬到天上,人家说老沈你条件好,别干医生了,跑一跑,能干个乡长什么的,你怎么说人家的?你说在心没朋友,你的朋友呢?知识分子,孤芳自赏,有求人家老何,跑人家家,给人说啥,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拽上酸文了?你出去看看,满大街的人都知道来来往往,亲戚越走越亲,你平时在干啥呢,跟人君子呢?要说在心没朋友,怪谁?家里同学朋友来玩,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你就觉得耽误你儿子学医了,功课了,你把人家撵走,你跟人家说,啊呀,你也该回去做功课了?节假日呢,人家孩子都在干啥?一起玩呢,你带着孩子出门诊呢,给孩子说,这学中医,一定要上手……”
她气愤道:“你看人家孩子从外地回来,同龄人聚一堆,到哪吃吃喝喝,在心呢,跟人家一起吃个饭,喝点酒什么的,他自己觉得时间蹉跎了,现在出来干事业了,你教训他没朋友了。你这张老脸,横着摆是长方形的,竖过来是立方体了,横竖你没一点责任,都是孩子自己不懂事呢?”
沈父气急败坏道:“你看你说的,人的生命和时间是有限的,他干医生的,他就是得钻研医技,他不能浪费生命到社交上,现在干事业了,顾一顾人,维住几个发小、朋友,就又成了我错了,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沈母说:“对。都对。正说对,反说也有理。你要不要让心一听听,你这正说反说,自己觉得矛盾不矛盾?”
沈在心没想到他俩干架了,一个头两个大,连忙说:“爸,妈,其实责任在我,不浪费时间,又爱交朋友,其实可以兼得呢?是不是心一?我这以后呀,初高中的同学,我以后都打打电话,喊出来吃个饭干个啥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