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川柏干脆利落,把一连串的旨意说完,又说到要给阿娘请诰命。
“诰命夫人”开始于唐代,到明清时才成为固定制度。
现在是初唐贞观年间,还是一件新鲜事。
“我主动上书为阿娘请封,讲述阿娘养育我们的不易,倾计培养和支持我搞发明。
我所得的荣誉有阿爷阿娘的功劳!将文章写得情真意切,礼部应当会同意。”
因为没有形成制度,礼部也未必会搭理。
咱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张川柏做这件事,是希望阿娘能分享荣誉。
张远志也是大孝子,连连点头:“好主意!你写文章,得将立意提高到弘扬孝道……检校礼部尚书是许敬宗?”
“嗯。”
“是他啊!”张远志沉吟,“要不要给他送礼,让他通过?”
张川柏摇头:“这是合乎礼法的事,我不要去贿赂他。我写好文章,请太子给我过目,先感动太子,事情就成了一大半。”
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
魏晋南北朝以来,有“孝”和“廉”的名声,才能入仕为官。
孝子们卷出花样。
张川柏这是展现孝道!
张远志心中一定,哈哈笑道:“还是你有办法!先感动太子!”
小三郎和小狐狸一样机灵,果然是近朱者赤,近狐者臭。
“说起来,咱们阿耶当上屯田监了?”张远志又猛地高兴起来,“你记得吗?以前有人议论我们家,说什么一代不如一代。阿耶这是奋起了!”
兄弟二人坐在“家和万事兴”的正堂里,兴奋激动,为阿耶高兴。
望父成龙的心情,大孝子都懂。
张川柏说:“我一直都觉得阿耶不是普通人,才不是什么一代不如一代!他只需要一阵东风,就能乘风而起。”
“对!我们阿耶就算是种地,也是农人中最有学问的!”张远志满脸认同,“他有本事给我们三兄弟安排前程,就不是一般人能比。”
寻常人哪里有这样的眼光和精力去做长远的规划?
兄弟俩一人一句夸阿耶,又异口同声:“阿耶专业送饼!”
阿耶一直以来以助人为乐!
这些善缘,让阿耶在低谷的时候,没有受到太多欺压。
“来叔今日还透露,本来司农寺想让阿耶到长安为官。后来考虑到我要经营田庄、办农学堂、跟曹夫子读书,才没让阿耶离开江都。”张川柏又说。
“这样啊!”张远志摸摸三郎的头,“那你要快点长大啊!我们全家一起飞!”
“多吃饭就可以快快长大吗?”张川柏歪着脑袋,故意问出一个三岁小孩才问的问题。
二人说笑时,有消息灵通的客人登门送礼。
第一个来的,是半个老乡上官纯。
上官纯让人拉着一大车东西过来。
看着一筐筐满满当当,其实不是太贵重。
“我想到你们回长安不久,肯定有很多缺的。都是些日常吃的用的,你们收下吧!”
急急忙忙赶过来,上官纯热得一身汗,满脸通红。
张川柏看着上官纯的脸,忽然说:“你敷粉了?妆都糊了。”
啊啊啊!
上官纯敷粉,真的是女扮男装吗?
上官纯利落地掏出一面小铜镜,凑近照了照:“还真是糊了。噫!这个粉不好,一出汗就糊成团,得换一种。”
他这两年跟张远志混熟了,自顾自到厨房前的大缸打一盆水洗脸。
张川柏:“……”
他眼珠子左右滴溜一圈,又走到上官纯旁边仔细观察,见到上官纯的喉结……
呼!
是男的,真的是男的。
噫!
怎么就不是大姊姊呢?
“江都侯如此看着我,莫非我脸上还有什么东西?”上官纯打趣。
张川柏一本正经地说:“男子汉大丈夫,你为什么敷粉?”
“哈哈哈!”上官纯笑了几声,“谁说男子不能敷粉?我给你带的礼物,就有粉黛,略微修饰肤色和眉毛,显得更精神。”
张川柏摇摇头:“我不用。”
上官纯也不劝。
个人喜好啦~~
张川柏想到自己的误会,又有些羞恼……都怪你让我误会!阿兄肯定在偷笑!
没错。
张远志在憋笑,憋得肚子疼。
一想到小三郎犹豫要不要娶上官大姊姊,那副便秘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啊!
“江都侯,你家里有些冷清啊!”上官纯上正题,“我认识一些不错的牙行,可以带你去买些奴仆。”
“多谢上官兄,我正觉得缺人。别的都好说,要找两个擅长做羊肉的庖厨。”
张川柏惦记着每个月十二头羊的福利。
不知道是从这个月开始发,还是下个月?
说到奴仆,别的大差不差就行,庖厨必须慎之又慎。
得罪庖厨的后果……北齐高澄血的教训。
上官纯刚到,孟诜也来了。
“我一得到消息就来,你怎么比我还快?”孟诜很惊讶。
上官纯说:“你的消息当然比我慢。我阿耶昨日就把礼物准备好了。”
孟诜摇头:“那不见得。我的礼物,可是更早就做好了。”
上官仪如今在中书省起草诏书,消息固然灵通;
可孙思邈常给皇子公主看病调理,消息未尝不灵通。
他们说笑斗嘴,张家兄弟瞪大眼睛:“你们早就知道?”
“也不能这么说……圣旨没有正式颁布,就不一定能成真。”孟诜招招手,“江都侯请来!开箱!你猜猜我给你送什么?”
张川柏不用猜。
一看孟诜得意的笑容,就知道箱子里肯定是孟诜的得意作品。
很刑的孟兄,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果然,底下是纸,上面铺着一套银闪闪的首饰。
孟诜解释:“纸是给你印书的。首饰嘛……我若是做私造银饼,无论真假都有罪。做首饰就不一样了,我又没说是银的,看着像而已。”
上官纯非常无语,“你给江都侯送贺礼,竟然送假的?”
“假的要费心,送的是心意!真的就是炫富,有什么意思?”孟诜自有一套道理。
他跟上官纯,因为张远志才成为朋友,现在也挺熟。
一回生二回熟。
三回四回,熟得可以开玩笑。
“三郎,你喜不喜欢?”孟诜问。
“喜欢啊!”张川柏点头,“虽然我戴不了,可以送给未来的娘子。”
“哦,送给娘子。”张远志忽然笑了。
“大兄!你不许嘲笑,更不许阴阳怪气。”张川柏咬牙瞪眼。
张远志直呼冤枉:“我都没说什么,怎么就阴阳怪气?你是江都县开国侯·太子侍读·朝请郎,也不能冤枉人!”
称呼三郎要头衔全部加上,不然哪天忘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