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口气严肃地说:“没有脉搏,心脏处也是冰冷的。安藤君,你不应该开这样的玩笑。”
“没错,他当然只是一具尸体。”安藤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自从摸到它的汗水之后,我就一直感觉它是个活物。当我把它背在身上的时候,我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像你这种文人,天生就是胆小鬼。”伊藤家康冷笑了一声,“现在我想到了,你摸到根本不是汗水,那是很普通的小水珠。忠仆所待的地方,应该很潮湿。”
“应该是的。可是,那个狼头石雕为什么会掉下来?说实话,这点我到现在也没想通。”
“几百年的东西了,掉下来很正常。”
“为什么没人把它修好?起码,应该把掉下的东西拿走。依我看,它像是被人弄断的。”
“安藤,不要再拘泥于一两处疑点。做出决断的是我,你只要执行就行了。哼!若不是决定用工具把它打开,依着你,就要放弃忠仆了。”
安藤不再说话。龙洋也大大松了口气。接下来,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向前冲。前面传来了车夫的“吁,吁……”声。
“怎么啦?”
“组长,一队官兵对着我们来了。”
伊藤家康哼了一声,龙洋立即感觉身体一沉,他知道定是有人按下了机关,他已经落入了马车下面的隔层中。
他一落下,立即收起玄武神功,睁开了眼睛。他的眼前,当然是漆黑一片。
他伸手摸了摸,战神正安静地躺在旁边,身下的木板两边,铺着厚厚的一层东西。他竖起耳朵来听,却听不见任何声音。此时的他,仿佛又被困在了壁凹机关中。
此时伊藤家康他们,应该正在应付巡查的官兵。那些官兵们,一定都是神气活现,大嗓门的。他既然听不到一丁点的声音,说明隔层的密闭性极好——所以,它应该不会透光。
做出合理推测之后,他掏出火折子,点着了。
这个隔层,大约只有一尺多高。隔层中铺着的,是一些草药(也许是香料)。在这个密不透风的环境中,它们发出的香气简直有些刺鼻。
那些草药铺的很整齐。他隔着木板躺在上面,还是有一种睡在柔软毛毯上的感觉。整个隔层,也是干净的一尘不染。看来,扶桑国的武士是真的把战神视为神只。即使是对于他的肉身,他们也尽量会尽量让它躺的“舒适”一点。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如果到了两点半,黄宏生就会发现地宫的事情。然后,他们会利用神鸽传出紧急讯息,京都的城门全部都会关闭。
靠着神鸽,守城的官兵能够在五分钟内做出反应。同时,京都的啸天隼也会全部出动。它们会以极快的速度,绕着京都的城墙巡查,它们还会掠过这里的街道,监视着地面的一切。
那时,扶桑人就完了。可是,另一方面,他——龙洋,也会落入四大家——也许会是田家人的手中。
那时,他身为重大嫌疑犯,有口难辩。他将再也无法见到皇帝。起码,他不会再有告御状的机会。杨靖、风啸林他们都会在不久之后被捕。
不!事情不能那样发展。他翻身面向战神,请他保佑,让自己得以脱身。
马车还是没有启动。外面,那些官兵一定还在继续盘查。他掏出怀表来看了看,惊恐地发现——现在已经是两点十九分了。
他决定听一听外面的动静。于是,他掏出蛟牙匕,悄悄地在马车的隔板上捅出一道缝隙来。他把耳朵贴在缝隙处,听见有人说:“把她送出城后,你们也要留在城外一段时间。这里可是京都,若是造成感染,你们都有罪。”
接着,伊藤家康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有人喝道:“快走吧!碰见你们真是倒霉。”马车立即启动了。
龙洋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上不能带着怀表。怀表可是近几十年才出现的东西。他若是带着怀表的话,一定会引起伊藤那伙人的怀疑。更何况,姓安藤的那个家伙,已经在疑神疑鬼了。
他很想在壁板上挖一个小孔,把怀表扔到外面去。但是,随后他就想起他在嘉州买枪的经历。自己的这块怀表,应该是大有来历的。他不能就这样把它丢弃。
他想了想,在马车的底板上挖掉一块,把怀表塞了进去。然后,他将挖下来的木块,削掉一小块,将剩余的部分堵在了挖掉的地方。战神庇佑,幸运的话,他将来还有机会找回这块怀表。
马车又在飞驰。过了一会,他好像听见有人说:“战神在保佑我们。我们已经出城了。”他心中一惊,急忙躺好,又进入到第二层的玄武神境中去了。又过了一会,木板向上升起,他的身体又升了上去。
只听安藤说:“组长,我们也许还会遇到官兵,何不将它们就留在下面?”
伊藤家康说:“安藤,你在说什么?你是在说,你可以把战神的肉身法相,踩在脚下吗?”
“请组长原谅。是属下考虑不周。”
车厢中又恢复了寂静。
龙洋想:我现在身上,还有些什么东西?还有什么是有可能露出破绽,而我却没能来及处理的吗?
他考虑了一下,他身上现在还装着的东西,分别是:蛟牙匕、月影丝帕、魔眼石、极品火晶石、火折子、小火把。
只有那个小火把有可能露出破绽。不过,他之前曾经仔细看过小火把,它并没有明显的标志。此外,它也没有用上现代才有的技术。
杨靖现在,一定十分焦急。风啸林他们也不知在干什么。现在是夜半时分,除了焦虑难眠的杨靖,别的人应该都睡了吧。
还有薇薇……自己还能再见到她吗?也许,燕城的那次分手,便已注定是永别……
一桩桩的心事,从心头浮现。每一桩,都沉重如山。
已经十七岁的他,只有可怜的三年记忆。在这三年中,他可曾有过属于少年的轻盈时光?
他很想哭,但是,他当然不能流出一丁点的泪水。
可是,虽然处于第二层的玄武神境中,他还是感觉到鼻子酸酸的。他感觉自己再也无法守住心境了。于是,他不再犹豫,运转功法,进入到了第三层玄武神境中。在非生非死的境界中,他终于获得了短暂的解脱。
又过了不知有多久,似乎已经消散的神智又回来了。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少年的影子。
虽然明知那只是一种类似梦境的幻觉,他还是用力想辨认出影子——那是龙三公子的笑脸。
然后,他蓦然惊觉,从第三层神境退转入第二层,知觉随即变得敏锐起来。他感觉自己正在被人背着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