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一件事情上,就充分体现出了这种微妙的关系。
长宁农药厂是一家县属老牌国企,从八十年代末期到九十年代中后期,一直是县里的支柱企业。但到了新世纪,随着农业发展的转型和激烈的市场竞争,加上自身的技术创新不足、经营管理不善,这家支柱企业一步步走到了倒闭的边缘。
不仅如此,该厂在生产过程中还长期存在环保问题。由于早期环保意识淡薄和环保设施投入不足,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废水、废气和废渣未经有效处理便直接排放,对周边的土壤、水源和空气造成了严重污染。附近居民反映,空气中时常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周边农田的土壤质量也明显下降,农作物产量和品质受到影响。虽然近年来环保监管日益严格,但该厂在环保整改方面进展缓慢,巨额的环保投入也进一步加剧了企业的经营困境。
然而,鉴于其多年来为县里所带来的财政收入以及所占据的特殊地位,还有一旦厂子倒闭将会引发的一系列问题,近些年来,如何处置这家厂子的问题已然成为政府工作中的一大难题。
这个农药厂成了周亮上任后的一个突破口,他力主直接关停,为此他多次责成政府方面尽快拿出有序关停农药厂的时间表,但此事被县长陆丛西压了下来。
在书记会上,周亮也是对陆丛西在农药厂的事情上不作为提出了批评。
副书记于锦鹏也是表达了对陆丛西在农药厂的处理方式上的不解,一个已经持续亏损,且长期遭到周边居民投诉的重污染企业,关停是势在必行,可陆从西竟然拖了这么多年没有处理。
陆丛西也恢复了往日的风采,据理力争,说明了农药厂改制的可行性和一旦关停带来的诸多现实问题。
虽然在书记会上,周亮和于锦鹏达成了一致,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可也没办法说服陆丛西,最终这个事情只能拿到常委会上讨论表决了。
这次的常委会,气氛就没有第一次那么好了,会前也都知道有这个关于农药厂的议题,从会议一开始,众常委就都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周亮率先开口,语气凝重的说道:“同志们啊,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不论在什么时候,都应该在我们的工作中占据第一的位置,这个长宁农药厂就已经触及到了这条红线了,虽然说这个厂子在曾经确实为县里的经济发展做出过一些贡献,但这不能成为它可以危害人民群众的理由吧?”说到这里,他看了看陆从西,接着说道:“从西县长怎么看这个问题?”
陆丛西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开口:“周书记提到的农药厂问题,我相信在座的大多数都是有过了解的,就如周书记说的,这个长在我县的经济发展中是做出过重大贡献的。”陆丛西直接把周亮说的做出过一些贡献说成了做出过重大贡献,这并不是他之前没有听清楚周亮的话,也不是他的口误,这是他对农药厂地位的肯定。陆从西点上一支烟,继续说到“虽然农药厂现在存在很多问题,但我认为说它触及了红线,危害人民群众,是不是有些不妥?”
这就是陆从西开始公开叫板了。
周亮听陆丛西这么说,也没有特别生气,他对陆丛西的说辞都是有了准备的。
周亮瞟了一眼县委秘书长叶定华,叶定华心领神会,拿出一份文件,说道“我手上有两份文件,这其中一份就是历年来县里收到的关于农药厂严重危害当地居住环境的投诉汇总,这个汇总后面还备注了农药厂遭到投诉的次数和频率,真的是触目惊心呐。这另一份是农药厂近三年的财务报表,分别是亏损1100万、1900万、2450万,这说明什么,同志们,问题很严重啊。两年前,我也提过这个问题,提出了农药厂关停的必要,看看,这拖了两年,亏损再不断扩大。”叶定华一副对农药厂深恶痛绝的表情。
他说的也是实话,两年前他确实提出过关停农药厂,但那一次吴志国和陆丛西罕见的达成了一致,否定了这个提案。
从某种程度来说,吴志国和陆丛西属于同一种人,那就是在大是大非面前都可以放下成见去接受对方思想的人。
他们的想法很一致,关停农药厂容易,可后续的事情处理起来可不容易,再加上农药厂是完全可以通过改革来获得新生的,这才是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只可惜这两年受限于各方面的政策和长宁县不断变化的环境,农药厂的改革一直处于停滞状态,就这么要死不活的又过了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