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脆响仿若惊雷,骤然在这静谧的闺阁之中炸开,
知意双眸瞬间被怒火点燃,恰似两团汹汹燃烧的烈焰,灼灼恨意几乎要将眼前的一切焚毁。
她猛地抬起手,那只保养得白皙纤细、宛如羊脂玉雕琢而成的手,此刻却因盛怒而微微颤抖,五指如尖锐的鹰爪,狠狠揪住头上那支华丽珠钗。
那朱钗本是用上好的赤金与温润红宝石精心打造,在烛火映照下,往日里常闪烁着奢靡贵气的光芒,可此刻,却成了她宣泄愤懑的 “凶器”。
用力一拔,几缕乌发被牵扯下来,她却仿若毫无知觉,手臂高高扬起,带着全身的戾气与不甘,将朱钗狠狠朝着妆台砸去。
“砰” 的一声闷响,力道之大,震得台上那些精美的脂粉盒子都瑟瑟发抖,几盒脂粉簌簌摇晃,盒盖轻启,扬起细微的香粉烟雾,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花容失色。
知意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胸脯之下那颗原本满是憧憬与算计的心,此刻仿若被利刃狠狠划开,淌出的尽是酸涩与怨愤的脓血。
“辛苦谋划那么久,竟然一点也没有事成!”碍于眼下处境, 她只能在内心中无声嘶吼。
眼角眉梢皆是浓烈的恨意,嘴唇被咬得发白,丝丝血腥气在舌尖散开,她却浑然不觉。
脑海中走马灯似的,不断闪现那些殚精竭虑、步步为营的过往:
为了探听消息,她低声下气地笼络丫鬟小厮,送出的金银珠宝不计其数;在暗处谋划布局,熬夜至烛火将尽,反复斟酌每一个细节,设想种种可能;
对着镜子,练习那副楚楚可怜、人畜无害的表情,直至面部肌肉酸痛僵硬……
桩桩件件,皆是她为求上位、追逐荣华所付出的心血。
本以为胜券在握,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可谁能料到,竟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被人轻易识破、全盘打乱。
那些筹谋许久的计划,如同梦幻泡影,转瞬即逝,只留下满心的屈辱与不甘,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肆意翻涌、啃噬着她的心。
知意将那朱钗狠狠砸向妆台之后,心中犹是愤恨不减。
恰在此时,乳母王妈妈心急如焚,脚步匆匆却竭力沉稳,迈进屋内。
她年过半百的面庞上,担忧与关切犹如浓墨重彩,眼角的细纹因皱眉拧成了深深沟壑,活像岁月镌刻的焦虑地图。
一眼瞅见知意这般模样,王妈妈心像被狠狠揪了一把,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急切又轻柔将知意引至妆台前坐下,拿起梳篦一下又一下梳理知意散乱的发髻,又示意娟儿收拾凌乱的妆台,嘴上不迭念叨:
“哎呀呀,我的小姐呐,这是遭了哪门子的罪哟,
瞧这小脸涨得通红,眼睛里都快冒火啦,可别气坏了身子骨呀,
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奴这条老命都得跟着揪心揪没咯!”
知意听着王妈妈声音,紧绷的心弦似寻到了温暖归处,
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眶里打转,咬着下唇,委屈又愤恨地诉苦:
“嬷嬷,您是不清楚呐,我为在这侯府蹚出条青云路,那可真是挖空了心思、耗尽了脑汁啊!
白天黑夜地算计,方方面面都琢磨透了,原以为马上能站稳脚跟、扬眉吐气了,
谁承想,被那林氏,哼,那刁钻狡猾的‘泥鳅精’,三两下就把我苦心经营的局搅得稀碎,像摔在地上的琉璃盏,
我这心疼得滴血,这口气,比卡在嗓子眼的鱼刺还难咽呐!”
话至末尾,声音已然哽咽,满是不甘与愤懑。
王妈妈心疼得眼眶湿润,待将知意发髻重新梳理齐整,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知意眼角泪花,目光慈爱且坚毅,苦口婆心劝道:
“小姐,您且把这心火按捺按捺,听老奴唠几句。
这侯府就是个暗藏玄机的‘迷魂阵’,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水下礁石林立、漩涡滚滚,可不是能由着性子‘撒野’的地儿呀。
老奴摸爬滚打几十年,见过的风浪、遭过的算计,比那集市上的人潮还密,哪能事事顺风顺水呢?
您今儿个这一冲动,好比莽撞闯进荆棘丛,万一被刺扎出个把柄,可不就中了那些心怀鬼胎之人的‘圈套’,任人拿捏揉搓啦。”
说着,王妈妈手上加重力道轻拍知意手背,似要把这番劝诫 “敲” 进她心坎。
知意抽抽鼻子,情绪稍缓,仍带着怨气嘟囔:
“可我心里头那团火,烧得我实在难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投入的心血像泼出去的水,
说没就没了,往后府里人还不得把我当软柿子捏,背后戳我脊梁骨,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啊!”
王妈妈微微摇头,目光望向窗外摇曳的芭蕉叶,似借那绿意回溯往昔府内纷争,徐徐开口:
“小姐,侯府之事,恰似棋局对弈,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呐。
那林氏能破您局,自有她的‘鬼把戏’和‘撑腰杆’,咱可不能小瞧喽。但咱不能因这点磕绊就乱了‘方阵’呀。
您想想,夫人那儿虽说这次被您蒙混过关,可人心难测,难保往后不会翻旧账、起疑心;
夫人面上大度和善,实则心里跟明镜似的,细密得像蜘蛛织网,一丝动静都逃不过她眼,把您搁身边,哪是发善心,分明是安个‘眼线’盯着,稍有差池,就能拿您‘开刀问斩’呐。”
王妈妈说着,双手稳稳握住她双肩,通过铜镜看着知意的双眸,目光灼灼如炬:
“小姐,咱可不能意气用事,得沉住气,像老猎手蹲守猎物那般耐心,细细谋划每一步棋。
您身份金贵,才情样貌在这侯府那是拔尖出彩的,好比夜空中最亮的星。
只要稳住脚跟,耐着性子,摸清府里上上下下的‘弯弯绕绕’、利害关系,一步一步稳稳前行,迟早能拨云见日,闯出一片天。
这就跟织锦似的,针法得有章有法、丝丝入扣,要是胡来一气,最后只能织出块破破烂烂、不成样子的‘抹布’,白费了好料子。”
知意听着,眉头渐展,眼中怒火化作思索光芒,重重点头,紧握王妈妈手,语气笃定:
“嬷嬷,您这话如醍醐灌顶,是我莽撞了,差点因小失大,毁了前程。
多亏您点醒,往后我定依您所言,步步谨慎,不冒失行事。”
王妈妈欣慰展颜,眼角皱纹都透着笑意,拍拍知意手:
“小姐能醒悟,老奴这心就踏实啦。
往后,老奴定形影不离陪着您,在这侯府‘暗流’里,让那些小瞧咱的,都擦亮眼睛,知道咱可不是任人拿捏的‘面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