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离开的第三个月。
姜明溪还是不能适应。
开始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夜里抱着他的破布娃娃,一闭上眼就会脑子里忍不住的去想:有妈妈是什么样的。
妈妈会在我睡觉的时候拍拍我吗?
怎么拍?
拍后背还是拍屁股。
妈妈拍的话,睡觉会更香吗?
妈妈是什么样的,和班主任一样扎个马尾,笑起来眼睛会眯起来那样吗?还是和院长妈妈一样,梳短头发。
刚来孤儿院的时候,姜明溪还记着自己的妈妈到底是什么样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越长大,越模糊,他三岁以前的记忆,都跑丢了,他不知道怎么找回来。
他是不是坏孩子呀,不然为什么脑子里留不住妈妈。
高乐说,期末考试没考好,他妈妈要揍他,姜明溪可羡慕了,他都没有妈妈揍。
院长妈妈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妈妈。
阿旺哥哥现在会被妈妈揍吗?把阿旺哥哥带走的人对他好吗?阿旺哥哥会不会把他忘记啊。
怎么还没有人来领养啊。
好想被领养走,好想要妈妈啊。
一夜一夜的,脑子里的想法就没断过。
因为状态实在太差了,孤儿院院长没办法,给姜明溪办了休学。
这天是周五,高乐放学来孤儿院找姜明溪,“我的天,你怎么脸白的跟快死了一样?”
一见姜明溪,高乐惊得目瞪口呆。
姜明溪给他一个白眼,恹恹的在孤儿院门口的石头上坐下,没理他。
高乐从自行车上下来,自行车往旁边一放,他也在石头上坐下,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两包干脆面,“这是学校小卖铺新上的干脆面,这种味道的买的特别快,我去的时候就剩两包了,我全买了。”
说着话,塞给姜明溪一包。
自己咔嚓拆了一包,一边吃一边道:“你什么时候才回去上学啊,我快无聊死了,你再不回去,班主任都要给我弄新的同桌了,班里来了个转班生,老师想让他坐你的位置,嘿嘿,我给他铅笔盒放了两天虫子,吓得他调座位了,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姜明溪翻白眼。
我和你坐同桌的时候,你也给我铅笔盒放虫子好吗!
你还抢我玩具。
但上次阿旺哥哥出事,是高乐叫来的警察叔叔,所以他不能直接翻高乐白眼,只能悄悄翻。
随口应着,“等我过几天晚上能睡着就能回去了。”
高乐简直搞不懂,“怎么会有人睡不着啊?睡觉不是躺在床上闭上眼,就睡着了吗?你是不会闭眼了吗?”
“你有妈妈,你肯定不懂啊,阿旺哥哥都被领养了,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被领养!”姜明溪叹一口气,托着下巴丧丧的说。
高乐更不懂了,“你看我胳膊上的黑青,就是我妈打的,你是羡慕我挨揍吗?我妈天天叨叨我,冰箱门没关好要挨骂,鞋子没放好要挨骂,书桌乱要挨骂,上次我从河边捡了块特别好看的石头,想要保存起来,她非说我天天捡破烂,气死了,你到底在羡慕什么!”
姜明溪眨眨眼,“大概是羡慕有人骂你?”
高乐:……
“那我现在骂你?”
“滚!”
俩人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咔嚓咔嚓吃着干脆面。
一包干脆面吃完,高乐蹦起来抖抖身上的干脆面渣子,“我听我家楼上的哥哥说,明德高中今天有篮球赛,咱们去玩吧,说不定你白天玩累了,晚上就能睡着了。”
姜明溪不想去。
不过,高乐说的有道理,说不定白天累了晚上就能睡着了。
跟着起身,“好吧,怎么去?我没有自行车。”
高乐啪啪拍拍车座位,“你帮我写一周作业,我载你。”
姜明溪简直无大语,“拜托,是我陪你去!”
高乐理直气壮,“是为了让你睡觉!再说,我可是你救命恩人!”
姜明溪闭麦。
明德高中距离孤儿院好远啊。
高乐足足骑了半个小时,骑得脸红脖子粗,俩人才到,“不行,我得去买根冰棍儿,累死爹了,你等着。”
姜明溪没有零花钱。
孤儿院怎么会给小朋友零花钱呢。
他没动。
但是高乐每次买零食,都会强行给他,在学校的时候,会一边偷偷往他铅笔盒放虫子吓唬他,但也会买零食的时候强行塞他一份,还会挥着拳头威胁姜明溪:吃!不吃完不许放学!
……
“宋澜,到时候上场的时候,你跟我们一起吧!”冯默山嘴里叼着个棒棒糖,勾着宋澜的肩膀说。
相比较冯默山的吊儿郎当,宋澜校服穿的板板整整,“不了,我不会打。”
“放屁!”冯默山松开他肩膀,给了他胳膊一下子,“昨天放学我看见你在小区里打球了,三分球命中率那么牛逼,你到底在瞎说八道什么?
“这次篮球赛,咱们班本来就没几个能上的,八班那帮傻逼要是赢了咱们,得天天路过咱们班门口放臭屁,你能忍?”
宋澜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拒绝,“不了,你们打吧。”
要不是同住一个小区,知道宋澜家里出过事,他被他妈虐待过,冯默山简直要跟着其他人一起叫宋澜逼王了。
一天到晚冷着个脸,假装清冷,什么煞笔忧郁王子!
正说话!
忽然一个小孩儿朝着他们这边跑过来。
冲到跟前,一把就抱住宋澜的腿,“这个哥哥我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