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音走了过去,站定,身后两名侍女一左一右气势汹汹,她倒是显得异常平静,淡淡道:“方才那杯茶水没有烫到你吧?”
距离得近了,陆惜宁看得更加清楚,陆晚音戴的血翡翠头面,确实精美华丽,巧夺天工,尤其她人生得美貌,五官大气端正,拼凑在一张巴掌大的脸上,实在是明艳动人极了。
莫说是男人了,就连陆惜宁一个女人见了,都有些挪不开眼。
怪不得裴郎会被这个女人所迷惑,竟是这般恃美行凶的狐媚子!
陆惜宁恨不得扑过去,狠狠抓烂陆晚音的脸,让她变成这个世间最丑最恶心的女人!
然后一脚踢到乞丐堆里,配最腌臜恶心的乞丐,再生一堆邋遢的小乞丐,一辈子都跟臭虫一样,蜷缩在犄角旮旯里,一生一世都翻不了身!
却碍于现在的身份,陆惜宁不得不隐忍着,皮笑肉不笑地道:“多谢晚音姐姐关心了,妹妹方才站得远,所以没有大碍。”
“何止没有大碍?分明身上没沾一滴茶水!”一名贵女冷冷道,“莫不是有什么小人,见不得陵阳县主好,就暗暗耍了什么手段?”
“寻常有陆姑娘出席的宴会,哪一回不是往人堆里站?怎么今个躲这样远?”
“咱们一群人全被泼了茶水,怎么就单单你一个人没事?”
“我说方才那丫鬟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扑过来,原来是有人故意为之!真是心思歹毒!”
“她怎么还有脸叫姐姐?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东西!”
议论声,嘲讽声,很快就充斥了偌大的会客厅,陆惜宁的面色越来越白,身形也开始摇晃了,暗暗死死掐住掌心,才不至于当场狼狈地瘫软在地。
深吸口气,陆惜宁将眼底的厌恶隐藏住,依旧故作无辜地说:“各位姐妹误会我了,我,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我与晚音姐姐自幼就在一起读书写字,感情一向要好,又怎么会公然去害姐姐?这一定是误会!”
说着,她又故意去扯陆晚音的衣袖,扬起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哽咽道:“晚音姐姐,旁人不知道,但你总该是知道我的为人。她们误会了妹妹不要紧,可若是因此也累及了姐姐的名声,该如何是好?”
陆晚音直接抽出了衣袖,懒得配合她在人前表演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实在是恶心极了!
陆晚音似笑非笑地道:“陆惜宁,你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与你是从小就认识,但从未有过感情好一说,你抢走了我的爹娘,哥哥,占了我的身份,一占就占了将近二十年!如今还敢在人前说这种话恶心我,你不觉得烦,我还觉得!”
顿了顿,她不顾陆惜宁泫然欲泣的神情,冷漠地说,“不管你如今在国公府是个什么身份,小姐也好,丫鬟也罢,都给我按着规矩来,姐姐也是你能叫的?你以为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小婵立马豪横地道:“我家夫人现在可是堂堂正正的陵阳县主!而且还是当今圣上亲封的!陆惜宁,你如今都不是国公府的千金嫡女了,有什么资格与县主姐妹相称?还不赶紧跪下行礼!”
陆惜宁瞬间面色涨红,如同当众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耳边嗡嗡作响。
周围响起了更多奚落嘲笑声,一字一句一声,都如同利刃一般,朝她的胸口狠狠扎了过来。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逼迫之下,陆惜宁只能打落牙齿混着血吞,强忍眼泪,屈膝向陆晚音行了一礼,万般艰涩地吐出一句:“见,见过陵阳县主,方才是臣女冒犯了,还望县主大人不记小人过……”
一番话说完后,她几乎是逃也般地离开了会客厅。
试图将那些声音狠狠甩在身后,却不曾想居然误打误撞,冲撞了静和公主。
静和公主身边的内侍立马厉声训斥:“大胆!见了公主殿下,还不跪下拜见?”
“拜见公主殿下!”
陆惜宁慌慌张张地扑跪在地,吓得面色发白,连大气都不敢喘。
静和公主的嚣张跋扈,可是出了名的,她自个儿就没少明里暗里被静和公主针对。
眼下自然畏惧得厉害,恨不得把头都埋到地砖里。
“本公主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小丫鬟,这般毛手毛脚的,这不是京城第一才女,陆惜宁陆小姐么?如何这般惊慌,身后有鬼在追你?”静和公主冷冷道,手里握着一把轻薄的素白小玉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
正姿态闲散地站在青黛小道上,一旁还跪着两个肿脸丫鬟,可见方才发生了什么。
陆惜宁越发畏惧,跪在地上抖个不停,她这副窝囊又可怜的样子,直接逗笑了静和公主。
静和公主嗤笑了一声,又道:“哦,本公主倒是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国公府的嫡出千金了,不过是个区区义女……真是可笑,真假千金这种戏码,本公主从前以为只会出现在戏文里,想不到国公府这般热闹呢。”
陆惜宁敢怒不敢言,只想赶紧逃离这里,离***越远越好!
可偏偏***不肯放过她,还故作姿态地垂眸瞧着鞋面上的一颗珍珠,不悦道:“这珠子似乎脏了些呢。”
一旁的内侍立马要上前擦拭,静和公主却直接抬腿将人踢开了,阴鸷目光再一次落到了陆惜宁身上,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直接翘起了那只鞋尖,静和公主道:“常被内侍伺候惯了,没个新鲜,今个难得遇见了陆小姐这般有趣儿的妙人呢,不若就亲自替本公主擦鞋吧。”
陆惜宁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要不是陆晚音,她本可以仗着自己是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义正言辞搬出国公爷,如今却不得不小意奉承,刚要起身,静和公主又道:“起来作甚?就这么跪着爬过来,像狗一样爬过来擦,这样才擦得干净呢。”
陆惜宁几乎快要咬碎一口银牙了,强忍着屈辱,慢慢爬了过去,攥紧衣袖,轻轻擦拭着静和公主鞋面上的珍珠。
饶是她已经如此卑微了,静和公主依旧不打算放过她,还斥责她笨手笨脚的,直接一脚踩在了陆惜宁的手背上。
嘭的一声,那腕上的翡翠镯子,就被地砖磕出了一个豁口,吓得陆惜宁迅速抽回手,却不料差点掀翻了静和公主。
“好你个贱蹄子!居然敢推搡本公主!来人,把她给本公主拿下,狠狠掌她的嘴!”
一声令下,内侍立马上前左右开弓打了陆惜宁两耳光。
陆惜宁疼得眼泪直流,连忙哀求静和公主高抬贵手。
“哼,你算什么东西?竟能让裴思恒这么多年对你念念不忘?现在可好了,你不过就是一个野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裴思恒只怕再也不会理你了呢。”
静和公主居高临下睥睨着陆惜宁,好一通冷嘲热讽。末了,还不忘往陆惜宁胸口插刀子,“什么京城第一美人,本公主瞧着也不过如此,但凡你有陆晚音一星半点的狐媚子劲儿啊,说不准早就成了裴思恒的贵妾,如此你们姐妹二人共侍一夫,那可就太有意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