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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江宁城的四大赌庄之一,长胜赌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携带百贯钱者才有资格进入一楼大堂赌钱,登二楼、三楼者,至少要有千贯、万贯家财,俗称登高。

赌庄设有专门的沽价先生,没有现银者,可以抵押珠宝首饰,房产田契兑付赌资。

顶楼的金玉满堂更是夸张至极,自大炎朝建国以来,也只接待过三次贵客。

最近接待的是号称赌门第一人的川西摘星手陈遂,也正是那一日,在扬州府和江宁府两位知府的见证下,陈遂正式收淮帮少主翟荣为徒。

“嗨呦,鹊儿枝头叫,贵客喜迎门。财神降福运,离手把把赢。这位爷,里面请!”

赌庄门口的小厮瞅见沉甸甸的钱袋子,伸出笑脸迎着阿四进门,顺嘴讨了个彩头。

“这么多年了,你还在这里。吉祥话说得不错,今儿我要大杀四方。”

都说物是人非,瞧这迎来的熟悉面孔,阿四有些意外。

倒是这门童小厮一脸错愕,上下好生打量阿四一眼,眼瞧着有些熟悉,却也想不起来是谁,只道是曾经来长胜赌坊耍过的客官,也并未在意。

“嗐,在这江宁城扎根,有份活计养家糊口,谁还分那个贵贱。就算有点闲钱,也不敢有不安分的心。你瞧这条富贵街上,多少个买卖,一夜之间改名换姓的。咱老百姓呐,有个安稳就知足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小厮笑着说道。

阿四笑了笑,江宁城里人人拜高登高,小厮能有这份悟性,确是个通透的人。

一吊钱的彩头打赏出来,小厮欢喜至极,心道这位爷看着不着调,出手倒是阔绰。

前后脚两人进了富丽堂皇的大堂,小厮收起赏钱,不带喘息地跑到柜台前,对着一个富贵的中年胖子嘀咕了几句。

中年胖子远远打量了阿四一眼,淡淡道了一声“知道了”,随即招来一位模样俊俏的女子,“去,给客人敬一杯大红袍。”

说罢,中年胖子吧唧抽了两口烟斗,翻起账册。

一碗大红袍漱口,阿四抄着手绕着各赌区转了半晌,迟迟未下注。

看场子的头头注意到这里,直犯嘀咕,这小子莫非是个老千。

心下拿不定主意,便将此事向看账册的中年胖子禀报。

中年胖子放下账册,一边抽着烟斗,一边朝阿四那处看去,稍瞧了数眼,随后敲了敲烟斗,将烟灰倒了出来。

他说:“这小子八成是要登高的,且看看他的斤两。他若敢出千,也不必活着出去。”

看场子的头头做了嘬牙花子,便又回到人群中走动巡视,对阿四也变得格外关心。

一赌桌前,骰子落定,博头喊道:“大小输赢,买定离手。”

“连开了三把大,老子就不信这个邪,老子押小!”

上百两银钱顷刻押了小。

有人带头,赌客们纷纷跟风将银钱押了下去,无一买大。

博头抬眉瞧了眼人群中的阿四,见他没有押注的意思,便准备开盅。

“小,小,小!”

赌客们放开嗓子激动地喊着。

博头左右扫了一眼,瞧着宰杀的时机成熟,伸出右手去揭筛盅。

“慢着!”

一包沉甸甸地钱袋子扔上了桌。

博头瞧那钱袋子落在了大字区域,嘴角微微一抽,当即对阿四道:“这位客官,买定离手,过时不候。你还是等下一局吧。”

“博头,骰盅未揭,即可下注,何时多了一条过时不候的规矩,你是欺负在下不懂规矩嚒?”

阿四挤到桌前,噙着笑,目光死死地盯着博头,身子向前压去。

“这……”

博头愣住了,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头微微偏向看场的头头。

两人目光对视,收到对方的眼神,博头又挺直了腰板,沉声道:“小兄弟,既然你非要赌这一局,那某也不便拦着。买定离手,全凭运气,若是输了,你可莫要怪某没有拦着你。”

“请。”

骰盅揭开,四四三,大。

“小兄弟,你还真是好运气。”

博头脸笑肉不笑,将满桌银钱推到了阿四面前。

先前买小的众人,虽心有不甘,却还保持着体面,毕竟能揣百官银钱登堂的要些脸面。

倒是那嗓门最大的赌客反常地瞪了阿四一眼,从袖中掏出两个足有十两重的银饼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的小字区,转脸冲着阿四叫嚣道:“小子,这把老子还押小,你敢押大嚒。”

有好心人劝他莫要意气用事,开大开小与阿四无关,但这人却道阿四撞了他的财气,无论如何总要将这口气给挣回来。

他还骂道:“你们这帮怂货,先前跟老子一起下注,挣了不少。怎么,现在不敢跟了?”

“你拿我当钓钩,找错了人。小爷我是吃着百家饭、混迹在赌档里长大的,从来不是吓大的。”

阿四轻蔑一笑,一个托手而已。

只见他将满桌赢来的赌资全部推向了大字区,又道:“赌桌上的事,一拼命,二凭运,三看家底,四比赌技。你敢博,小爷我奉陪到底!”

“怕你不成!”

那托手冷哼一声,目光扫向周遭的赌客,示意众人下注。

只不过他这运头一破,大多数赌客都不愿跟,反而转手买大。

不过也有些之前跟着那托手赢了不少银钱的,尤其是瞧不惯一张有些稚嫩的生面孔在他们的地界耀武扬威的赌客倒是拿出真金白银支持托手。

转眼之间,赌桌上银钱堆积成山,少说也有两千贯。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周边赌客的关注,下注者不多,看戏的却是不少。

看场的头头偷偷摸了摸下嘴唇,博头收到指令,登时炫起了技法。

骰子在盅里撞击得“哒哒”作响,数个喘息后,骰盅落桌。

“大小输赢,买定离手。”

看戏的赌客,有些手痒,趁机又下了几百贯注。

“小,小,小!”

“大,大,大!”

“……”

博头看着阿四道:“小兄弟,这回你恐怕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运气好坏,对你一个坐庄的博头而言,不还是两头赚,你激动个什么劲。”

阿四淡淡地说。

博头坐庄,赌客买大小,不论哪方赢,庄家都会从中抽利。

赌桌上买大一方注大于买小一方,如果买小的一方赢了,那么庄家自然抽的利就多,反之则少。

通常博头庄家通常会根据下注多少,来决定开大开小,对于阿四这般在骰盅未摇之前便下注的人,明面上自然是吃亏的。

这博头在长胜赌坊这么多年,玩骰子的技法早已炉火纯青,他知道这一盅骰子只要一开,必然是小的,因此得意的神情早就写在了脸上。

骰盅一开,博头便看向阿四讥笑道:“小兄弟,准备好赌资再来吧。”

“大!是大!”

“我就说吧,跟起势头的下注准没错。”

人群中有几人兴奋地跳了起来,有人抱着阿四道:“小兄弟,我就知道跟着你下注准没错。这一把,我终于回本了。”

有人瞪着博头骂道:“哎呦,真他娘的邪了门。你这肆怎么摇骰子,为何把把开大。”

“不可能!”

博头成竹在胸,对玩骰子的技法自信满满,哪知低头一瞧,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六六六,还是个豹子!

出了豹子庄家还要倒赔三倍的彩头,博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阿四,结巴道:“不可能,你……你……你出老千。”

“出老千?”

阿四猛地一拍桌子,登时惊得周遭专心赌钱的人浑身一颤,纷纷凑了过来。

“博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自己摇的骰子,如今出了豹子,却肯定地说不可能,你凭什么笃定骰盅里开的一定是小?难不成你这个庄家还出老千不成!”

阿四拿住了博头的要害,质问得博头哑口无言,脸皮紫胀得如猪肝一样,只知摇头否认。

庄家出老千,日后谁还敢来长胜赌坊!

周围那些赌客闻言,一脸怒色,直道:“好嘛,我说怎么每次来长胜赌坊只出不进,原来这长胜赌坊自己出老千。”

有些赌客气不过,扬言要拉着博头去见官。

“不过万贯银两,只要客人玩得开心,我长胜赌坊送得起。”

清冷的声音响起,众人回首一望,瞬间让开了条道。

只见中年胖子在一帮看场子的打手拥护下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烟锅子上火星忽明忽暗,一众赌客的心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只要是长胜赌坊的常客,无人不知这位中年胖子的手段,那是剥皮抽筋的主,吃人不吐骨头。

众人暗自替阿四捏了一把汗,心道这位小兄弟可有苦头吃了。

中年胖子吧唧抽了两口烟,烟雾吐向阿四,眯着眼睛道:“在下秦虎,腆为长胜赌坊二当家。不知秦某何处做的不周,让小兄弟上门打秋风?”

“秦二爷说笑了,赌桌上的事,大家各凭本事。今儿在下手气好,能挣顿饭钱,明儿个没准怠慢了财神爷,连裤衩子都要叫你长胜赌坊的打手给扒了,打出这条街去。”

阿四笑得阳光灿烂,一股柔弱的怪风恰好倒卷着烟雾刮向秦虎。

秦虎未曾设防,被烟呛得连咳数声,随即瞳孔猛地一收,转脸又露出了笑容。

“小兄弟真人不露相,不妨报上家门,日后也好交个朋友。”

“山野小民罢了,不足挂齿。”

“既然如此,那秦某便不留小友了。”

说罢,秦虎一挥手,便见先前给阿四奉茶的那位娘子端上一盘金饼子送到面前。

阿四瞥了一眼,并未急着收下,说道:“长胜赌坊名声在外,在下慕名而来,还未曾尽兴,秦二爷便要赶人?”

“小友,赌行里有句话,见好就收。听人劝吃饱饭,你若执意要赌,长胜赌坊打开门做生意,自然是欢迎。”

秦虎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阿四问:“早就听闻长胜赌坊都登高一说,不知在下这点家底可够资格?”

“当然可以。小兄弟便是要点了天灯,秦某也能为你打开方便之门。”

秦虎又吧唧连抽了数口烟,眼神充满挑衅,不过这一次烟可不敢再吐向阿四。

点天灯俗称打擂,五行八作皆有类似的规矩,稍有差异的地方在于当行里点了天灯,就要无条件接受挑战,便是挑战者提出赌命的要求,也要接受。

秦虎出言相激,摆明了是要给阿四挖坑,逼得他知难而退。

“看来这天灯在下非点不可了,否则你秦二爷的脸往哪里搁。”

阿四在秦虎的脸上拍了两下,随即沾了油腻的手往对方的肩上抹了一把,“秦二爷,登高点天灯吧。”

说罢,呲笑两声,便往二楼走去。

大堂里的人都看傻眼了,秦家兄弟威名在外,连江宁县的老爷们都要给几分薄面,这小子倒是初生牛犊,竟敢找秦二爷的不痛快,还敢扫秦二爷的脸,真是不要命喽。

登高点天灯,若是让这小子大杀四方了,那长胜赌坊日常生意还怎么做,秦家兄弟还有脸在江宁的地头混嚒。

众人一时间没了兴致赌钱,都想去二楼瞧一瞧这位不知进退的小子究竟有何能耐。

秦虎见此,更恼阿四不懂规矩,搅了他的生意。心下打定算盘,今日务必要让阿四走着进来,爬着出去。

二楼中庭,一根通神跃龙石柱直冲顶层。

一盏大红灯笼挑上了石柱,分外扎眼,二楼的赌客瞧着如损了颜面,颇为不适,三楼的赌客瞧了,顿起戏谑之心。

“长胜赌坊好些年头没见人点天灯了,不知是何等人。”

有人道:“不是傻子,便是仇人。”

“这世上像翟荣翟大少爷那般人物能有几人,此人明摆着是冲长胜赌坊来的。与秦家为敌,但愿此人不会死得太惨。”

“老子才不管他是傻子,还是仇人。他敢点天灯,便是瞧不起我等。总要叫他懂点规矩,日后少在江宁耀武扬威。”

“……”

众目睽睽之下,阿四徐徐登高露出庐山真面目。

二楼有头有脸的赌客们堵住了楼梯口,有人冷声质问道:“小子,是你点的天灯?”

“山野小子初回江宁,囊中羞涩,在此向大家借点钱花花,各位爷,赏个脸吧。”

阿四云淡风轻,嘴角勾着两分不屑的笑意。

众人瞧他这番做派登时气得直要后槽牙,果然如此,这小子真是狂悖无耻。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他一番,如何在江宁立足。

“借点钱花花,小子,你好大的口气。”

这时有一位浓眉大眼的汉子走了出来,盘着两颗狮子头,故作姿态道:“在下沙多金,弟兄们抬举,叫一声金爷。”

“某身无长物,平时喜欢以赌会友。某的家财比不上在场的各位仁兄,但在秦淮有十来间铺子,一年也有个六七万两进项。你想借钱,便得让某称称斤两。”

“金爷,这么有趣的小娃娃,岂能让你一人消遣了。”

阿四寻声望着沙多金身后那些面露愠色的众人,不确信声音出自何人之口。

“小子,你往哪儿看呢,爷爷我在这呢。”

阿四低头一瞧,见沙多金身旁多了一个小娃娃,个头不及沙多金的腰。

阴沟鼻,死羊眼,头顶着金钱鼠尾,两撇八字胡缀了金粉,模样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矮脚虎?”

此人阿四十年前便认得,江宁伢行的扛把子,人称矮脚虎,干的尽是折寿的勾当,江淮两地各大妓院里的娘子很多都是出自他的伢行。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矮脚虎,你有兴致,某自不会拦着,就怕弟妹她……”

沙多金点到即止,惹得周围赌客接跟着笑了起来。

作为一个贩卖人口、心狠手辣的主,矮脚虎惧类的笑话在江宁人尽皆知。

被戳中痛处,矮脚虎也不甘示弱,阴阳怪气地说:“小娃娃目中无人,金爷,你可别见色心喜,故意放水。”

笑声戛然而止,沙多金脸色涨得铁青。

龙阳之好自古有之,不过即便是在开明前卫的大炎,依然不为主流认可,矮脚虎将其公之于众,打了沙多金一个措手不及。

“咦……”

阿四看了沙多金一眼,嫌弃地远离数步。

感受到众人异样的目光,沙多金脸臊得通红,揪着矮脚虎的金钱鼠尾骂道:“矮脚虎,你他娘的再敢胡诌,信不信老子扯了你的尾巴!”

“你敢!”

矮脚虎吃痛,鹰爪朝着沙多金的裆部抓去。

沙多金后退,用力一扯矮脚虎的辫子,随即踹出一脚。

矮脚虎后背着了一脚,人如同一个西瓜滚翻在地。

“哎呦,狗日的沙多金,你他娘的还真出死手啊。”

众人见此忍俊不禁,阿四却是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两人竟也是练家子。

“金爷,矮脚虎,在下点了天灯,不是来看你们打情骂俏的。”

阿四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不耐地说:“在场的谁愿意赐教,让在下见识见识江宁赌行里的英雄好汉。”

打情骂俏?他们两个要是滚到一张床上了,那不叫人吐了。

赌客们不爽阿四点天灯目空无人的态度,但冲着他这份不怕死的勇气,暗自比了个大拇哥,这小子还是有点硬正的。

“江宁赌行岂能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给看扁了。”

沙多金和矮脚虎被阿四当堂讥讽,闹得颜面尽失,对阿四怀恨在心,彼此不约而同放下成见。

“小子,今天就是玩命,金爷也奉陪到底。”

“老子在江宁混了这么多年,还能被你一个小娃娃给啄了眼?小子,你等死吧。”

沙多金和矮脚虎的话倒也激起了不少赌客的好胜之心,纷纷应赌,誓要摘了阿四的天灯。

秦虎倚着楼梯的扶手,望着楼上的情景,眼神阴晴不定,有几分笑意,也有几分冷意。

烟斗火星忽明忽暗,云雾缭绕,“好啊,闹起来好。”

秦虎招来手下人吩咐两句,随即便上了楼。

小厮们手脚十分麻利,数张长桌拼到一起,周围清出尺宽的空地。赌桌上,一边摆放着笔墨纸砚,一边展示着各式各样的赌博玩意。

“今日,小兄弟在我长胜赌坊登高点天灯,我秦虎便做个公证人。规矩还是那个规矩,谁要摘天灯,便在此立约,契约签定,只论输赢,不计生死。”

秦虎吧唧抽了两口烟,不怒自威。将笔墨纸砚推到众人面前,锐利的目光左右横扫,二楼顿时鸦雀无声。

“金爷、虎爷,请吧。”

“有二爷做公证人,我沙多金自然是放心的,我签。”

沙多金向秦虎拱了拱手,拿起笔望向阿四,轻蔑道:“小子,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江宁人的腔调。甭管你的赌注多少,金爷多出一倍。”

沙多金落笔签约,矮脚虎紧随其后,捻着胡须沉声说:“金爷说得对,咱们江宁人生来便有三气。阔气,豪气和义气,今儿便让你好好见识一番。金爷多出一倍,我矮脚虎出三倍,看你有没有命拿走。”

众赌客闻言齐声叫好,纷纷响应。

江宁与上京遥相呼望,不是帝都,更似帝都。生在江宁的人,活一辈子争的就是一个气顺,争个脸面便如吃饭喝汤,寻常得很。

秦虎要的就是这股气,只见他放下烟斗,招来小厮送上两盘金银玉器,淡淡地道:“在江宁,规矩大如天,脸面比命重。小兄弟来此点天灯是看得起长胜赌坊,诸位爷慷慨应赌,那也是给我秦虎面子。”

“来而不往非礼也。今日胜者,我长胜赌坊相赠金银玉器两盘,外加秦淮河畔三进宅院一座。”

二楼一片哗然,不愧是秦二爷,出手果真大手笔。光是那两盘金银玉器便是价值数万金,秦淮河畔的宅院少说也值五六万两银钱。

“秦二爷敞亮!”

阿四笑着拱了拱手,秦虎果然有些手段,笼络人心本就不易,操弄人心谋取暴利,那便是夺后天造化了。

这样的人如果行正道也就罢了,走歪门邪道,注定是活不长的。

长胜赌坊添彩头,就连三楼那些身份地位不俗的赌客也坐不住了。

契约越签越多,动静闹得越来越大,很快便引起了一些大人物的关注。

“公子爷,长胜赌坊有人登高点天灯了。”

秦淮河的听雨轩内,一个长相阴柔的男子,听着属下汇报,眼中闪过一缕寒意。

“是何许人?”

“是个生面孔的小子,来历倒是不清楚,正在查。”

“生面孔,敢在长胜赌坊点天灯,他这是要跟谁叫板呢?”

阴柔公子翘起兰花指,托着尖尖的下巴,沉思片刻,说道:“让秦虎去探那小子的底吧,只要不是上京的人,便让他折腾去。”

“那小子招摇过市,八成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凭他那点能耐,也敢学公子爷登高点天灯,可笑至极。”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本公子高调尚可,你一个抽读书的有什么资格不把人放在眼里?”

阴柔公子斜瞥了青衫儒生一眼,眉宇间露出两分杀机。

青衫儒生登时吓的满头冷汗,连忙磕头道:“公子爷教训的是,小的这就去好好调查那人底细。”

阴柔公子冷哼了一声,想到黑龙寨被人一锅端了,阴柔公子便愤懑不已。

就差一步黑龙寨便被会臣服于他,哪知眼前这个臭读书的和他的主子竟然是父亲在江宁的棋子,大水冲了龙王庙,这次回去指不定要遭何等处罚呢。

阴柔公子自然要将这笔账算在这个臭读书的身上,他盯着青衫儒生,冷声道:“田从文,告诉你家主子,最近给本公子安分一点。黑龙寨被人扫灭,你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想想如何向我爹爹交代吧。”

田从文头磕着地,浑身直颤抖,即便心中委屈至极,亦不敢有任何的不恭,只怪自己没有一个好爹,不然想他一个饱读圣贤书的读书人,何必不知羞耻的向一个连之乎者也都说不清楚的贵公子摇尾乞怜呢。

“行了。那小子敢上门点天灯,秦家那几条臭鱼又怎么会放过他,让他们去探吧。”

阴柔公子对田从文的反应颇为满意,毕竟是他爹爹手下的人,他也不好过分呵责。

于是抿了一口茶,平复心情后又道:“给本公子查清楚对付淮帮的那几人的来历,敢动本公子的人,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小的领命。”

田从文起身,不敢多看阴柔公子一眼,小心谨慎地退下。

“慢着。”

阴柔公子忽然叫住,田从文如遭电击,身子一僵,心想:小祖宗,你到底要闹哪样。

“公子爷,有何吩咐?”田从文努力挤出谄媚的笑容。

“听说艳群芳的凌谣姑娘风华媚骨,你去大殿下,待今晚本公子办完要事前去看看传言是真是假。”阴柔公子说。

“这……”

田从文有些为难,花魁虽然出身于风尘,但从小接受专人培训,精通六艺,才学出众,身价不菲,哪是说见就能见着的。

何况凌谣姑娘更是江宁府花魁中的花魁,此次百花盛会中呼声最高的娘子。

见阴柔公子有些不悦,于是只得咬牙道:“小的遵命。”

田从文退下后,阴柔公子又招来贴身仆人吩咐道:“今晚我要与江宁的盐商见面,爹交代的事不容出乱子。你去把薛大公子请到艳群芳去,来到江宁地界,总要与他这位薛知府的贵公子通个气才是。”

“是。”

仆人离开,一名气度不凡的锦衣公子从内厢走了出来,“翟荣,你的驭下手段颇有几分叔父之风了。”

“长文兄抬举小弟了。”

阴柔公子连忙起身,给锦衣公子斟了一盏茶。

“薛安国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身上去了,还不如他的儿子把局势看得明白。”

想到江宁府对盐市走势的不满,翟荣不禁有些怒意。

“将三叔的命案交给江宁县去办,薛安国真是不把淮帮放在眼里。周怀忠也是个废物,这种差事他也敢接,回头定要替爹敲打他一番。”

阴柔公子转脸看向一旁的锦衣公子,无奈叹道:“长文兄,你说江宁府的官怎的尽是些庸碌无能之辈。”

锦衣公子笑道:“芝麻绿豆大的官,用着不顺换了便是。薛安国打的什么算盘,你我还不清楚么,他以为官家派人下来,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殊不知这朝廷可不是官家一人说了算的。”

“我不信官家真敢撕破脸,此事定要争一争。”

阴柔公子吐出一口闷气,出兵打仗,这军备物资,招募兵马哪样不要钱,朝廷总不能让人搂完银子就过河拆桥的吧。

“翟荣,这事你我就别操心了,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锦衣公子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轻蔑之意。

江淮的局势如同一锅粥,连官家和枢相都理不清,这小子自恃聪明。

“翟荣,点天灯的小子你真应该好好查查。”

“一个哗众取宠的小民而已,不值一查。”

锦衣公子微微摇头,饮了一口茶,说道:“钟山上杀害大老黑,释放出邪王万人往的几人中有一个少年吧,在江宁城长胜赌坊点天灯的也是个少年小子,你不觉得的有些巧合嚒?”

翟荣闻言脸色大变,忙起身,转眼又坐了下来,风轻云淡地说:“此事倒也不急。长文兄,可听说过陈御风?”

“陈御风?”

锦衣公子思索片刻,转脸盯着翟荣,压低嗓音道:“你说的可是建国初期,率领整个武林襄助武帝,后又起兵反抗朝廷,被朝廷镇压身死的武林盟主陈御风?”

翟荣点点头,示意下人门外看守,随后才小声说道:“陈御风当年并未战死,而是金蝉脱壳躲了起来,暗中培植势力。家父收到消息,这位昔日的武林盟主就在江宁……”

锦衣公子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翟荣如竹筒倒豆子将此次来江宁的目的说了出来,锦衣公子听得无比震惊。

暗中联络陈御风为江淮东路,为枢相效力,说的倒是好听,实则不还是看中了陈御风手上的那股武林势力,一旦收为己用,淮帮便不会受制于人。

淮帮有钱,若再有陈御风相助,便有了与枢相对话的资格。

翟通天还真是好算计!

锦衣公子瞥了翟荣一眼,随即笑道:“要不说叔父能成为江淮的枭雄人物呢,为兄远不及也。若能得到陈御风的相助,简直如虎添翼。”

“唉……江宁虽小,却也人海茫茫,可真是难坏愚弟了。”

翟荣长叹一声,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你急也无济于事,还是先着手把盐商的事办好吧。”

锦衣公子劝道。陈御风蛰伏,淮帮能查到线索,武德司必然早已知晓。这么多年,连武德司都没找到陈御风的人,就凭淮帮这些江湖混混,不过是盲人摸象罢了。

“薛安国不退让,盐商的事便不是事。”

薛安国作为武帝旧臣,若非枢相周全,他恐怕早就被官家打成乱臣贼子抄家流放了,而今还稳居在江宁知府的位置上,实属是一件奇事了。

按理说,有活命之情在前,又有提携之恩,薛安国对枢相应以死效命。然而薛安国却像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与枢相一党鲜有来往,近乎到了划清界限的地步。

翟荣不解,朝廷上下皆知薛安国是枢相一党,他为何还要自绝门路,难不成还要倒向官家。墙头草,可没有好下场。

别说翟荣,就连他的爹爹翟通天,淮东总督都不明白薛安国在打什么算盘。

此时,薛安国在知府衙门后堂里接见李佩奇,若是知道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小辈如此编排于他,大抵是要小惩大诫的。

薛安国将密信放到案上,抬头看向坐在堂下端着盖碗无所适从的李佩奇,问道:“栖霞山上当真没找到人?”

“大人,末将将栖霞山搜了个底朝天,除了一座空空的草庐外,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李佩奇赶紧放下盖碗,小心回话,他的前程可全系于知府大人,此次空手而归,生怕薛安国怪罪。

后台里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李佩奇如坐针毡,后背早已湿透,躬身道:“大人,末将无能……”

薛安国沉默半晌,开口道:“真人不露相,来去无踪也属正常,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大人明鉴。”李佩奇暗自松了一口气。

“黑龙寨如何提前得知江宁府在搜捕要犯的?”

薛安国瞥了李佩奇一眼,端起茶碗吹了吹热气,又放了下来,冷冷地说:“浑水摸鱼摸到本府的头上,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幸好那群土匪被灭,否则本府真当提头去面见官家了。”

李佩奇扑通跪倒在地,脸色煞白如纸,浑身打着哆嗦。

十余个村落被屠,定林寺僧众被杀,黑龙寨做下的案子算得大炎开国立朝以来头一等大案。此罪若是算在自己的头上,便是杀次头也不为过。

李佩奇心吓得心肝直颤,他低着头,不敢面对薛安国那张脸。

薛安国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人自以为聪明,殊不知在玩火焚身。李将军,咱们可都是裤腰别着脑袋为朝廷当差的,凡事做事都要小心谨慎些,哪一天脑袋搬家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李佩奇连忙磕头道:“大人教训的是,末将谨记于心。”

“我已跟石总督打好招呼,待淮帮一案了结,你可去他帐下听用。”薛安国说。

“多谢大人提携之恩,末将感激不尽。”

李佩奇低头长呼一口气,连磕三个响头,想到邪王万人往出世,必生祸端,于是投桃报李提醒道:“大人,定林寺镇压的魔头被人放了出来……”

“此事我已上奏朝廷,你无需操心。盐市不稳,私盐横流,先是出了淮帮命案,百花盛会又召开在即,恐再生出乱子。”

薛安国拍了拍李佩奇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既然领了府兵调度之权,更该挑起担子,命案要查,治安也不能疏漏。下去吧。”

“末将领命。”李佩奇拜退。

“万人往此刻恐已到了上京城……多事之秋。”

薛安国叹了一口气,但愿有人能拦得住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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