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感谢命运的眷顾,让我认识了你。时间虽短,但你给我的记忆是一生的。
这几天,我心里很乱,也很彷徨,好想找个人聊聊天,却发现身边没有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以前一起走货的,现在逃的逃,抓的抓;而那些平时在一起玩的人,也害怕被我牵连,对我避之不及。
梅洛,很惋惜没有早点认识你,这样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会多一点。但同时,我更庆幸这份迟来的相遇,让你没有卷入这场危机中。
你上次问我,我们这些货到底哪来的,当时我真的不知道。前几天才听他们说,其实这是上面一个大人物在操纵的。现在驼城的调查组就是为他而来的,听说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这几天,公社和上面都在宣传,让我们这些参与了走货的人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她们都去了,我因为一直找不到你,才迟迟没有去。因为我真的很怀念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想在最后还年轻的时刻见你一面。
梅洛,也许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囚服加身;或许我已经不辞而别,正在踏入那扇通往监狱的门。所以我想求你帮我办两件事。
一是我一直放心不下的奶奶。我从小就是她养大的,她很善良也很可怜。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出事了,我只跟她说要去北方一段时间。所以,如果你有时间,帮我把家里的代销店关了,不要让她再起早贪黑地操劳。
二是我床头下有个包,你知道的。包里有个本子,记录着我在驼城所有的人脉关系。你刚到驼城,难免要认识些人,才能更好地发展,我能力有限,帮不了你什么。所以,我前天还特意在名单上打了√和x。这些打√的以后你可能用得着,打x的你切记不要去接触他们。另外,包里还有一本存折,一共有二十万,有十万是给我奶奶养老的,我算过,足够了;还有十万是给你的,我知道你能挣钱,但这是我的心意,就算是我包养你的费用吧。密码就是我俩第一次开房的日子。
嘻嘻。
待至霜丝盈两鬓,逢君仍是掌间珍。
白小露
梅洛看完露姐的信,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复。
露姐的今天,是必然的。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时代的潮流浩浩荡荡。
国家一定会铲除那些危害到人民利益的不法分子。
但露姐是善良的,也许是在那人人皆参的环境下,受不住诱惑。
多行不义必自毙,看来驼城的天真的要变了。
就像那老六说的,在这样错综复杂的环境里,只有国家出手才能彻底地改变,自己一个小老千,就去源头蓝道待着吧!
……………..
晚上八点,梅洛四人租了辆三轮车,来到露姐家的代销店。
奶奶一如往常地坐在那张椅子上,看着电视,不时乐呵一声。
经历了上次和奶奶的对话,今晚梅洛把冰姐也叫了过来。
因为只有她和这奶奶交流起来才无障碍。
路上,梅洛把露姐的情况跟她们说了。
今晚是过来看奶奶,试着说服她把代销店关了。
确实,一个老人开着个店,进货搬货都不方便,万一摔着碰着怎么办。
小丽刚听是来帮露姐,脸黑得像个煤球似的。
但听完梅洛的话,顿时正义感又来了。
“梅洛,就算把店关了也不行,那骚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万一老奶奶有个伤寒感冒的,没人照顾怎么办?我建议,不如把她接到我们那,我们帮看着。”
小丽就是这样,只要是不对她或她身边的人构成威胁的,她都会掏心掏肺地对待。
一旦有了敌意,就句句不离毒死他们。
这事梅洛也想过,但还得看奶奶的想法。
所谓的金窝银窝比不了自己的狗窝。
还有,露姐说的是去北方做生意,你这让她直接搬走,心里肯定有想法。
这时,冰姐首先走到柜台,掏出一沓钱,和奶奶说说点点。
奶奶一边把东西放在柜台,一边诧异地看着几人。
见到梅洛时,她手一停,看着他亲切地问道:
“露露呢?伊为啥物呾无返来?”
冰姐朝梅洛坏坏一笑:
“怎么回答?”
因为梅洛说话奶奶根本听不懂,所以来的时候就决定全程让冰姐和她交流。
刚才买东西也是,就让冰姐说她是老板,买这些东西是给员工做福利的。
如果不把她店里的东西买完,奶奶是肯定不会关店的。
奶奶此时之所以这么亲切地问梅洛,是因为上次和露姐在房间待那么久,出来时俩人还搂在一起。
所以奶奶是把梅洛当成自己的孙女婿了。
“就和她说去北方做生意了。”
梅洛小声地吩咐冰姐。
奶奶把货架上的小东西都拿到了柜台上,还剩下些整箱的、重的,小丽一看,连忙走进去:
“奶奶,我帮你。”
于是,小丽在里面搬,奶奶和冰姐在记数。记好一样,梅洛和吴小谣就往三轮车上搬。
就这样忙了半小时,终于把这个代销店的东西,连一支笔都不剩。通通地买空了。
奶奶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今晚难道是老爷保佑,让半年的货一个晚上就卖光了?
但她还是很兴奋,拿着五百多块钱,怡然可亲地笑着合不拢嘴。
最后拉着梅洛,把他当主人一样,要他邀请大家一起上楼喝茶。
这举动看得小丽一愣愣的。
而吴小谣和冰姐,偷笑着跟在后面上了二楼。
一进屋,奶奶热情地把糖果、热茶给倒上,
然后拉着梅洛坐在她身边,夸起露姐从小怎么懂事,长大了又怎么对自己孝顺之类的。
那样子像生怕梅洛不要她孙女一样。
梅洛听得半懂不懂,冰姐还经常不合时宜地翻译一句,搞得他有些坐立不安。
于是借口去上厕所,朝三楼走去。
一开门。
梅洛心里不由一颤。
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看着整整齐齐的床,一种难以言喻的惆怅感涌上心来。
用露姐的话说,相处虽然只是短暂,但记忆却是一生的。
梅洛不清楚露姐的事到底有多严重,要判几年,但从她信上的内容看,一定不轻。
下午看完信的那一刻,他冲动过。
想给老六打个电话,看能不能为她说下情,因为奶奶确实需要人照顾。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如果是别的事,自己一定会倾尽全力去帮她。
但这事。
人总要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而买单的。
他走到床头,很熟练地拿起那个曾经用来做支垫的包。
刚想打开,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冷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