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芍实在不能理解严靖羽一闪而过的怨气,这也可能是他不讨他爹喜欢的原因吧。
严靖羽甩甩袖子,“话不投机半句多。”
“那严二爷在雅间好好休息,我们就先下去了。”
滕霄阁忙了两天又闭店。
“云芍,我明天去城北,你去不去?”宋轻言说这话时跃跃欲试。
“你缺那碗粥?”
林远珏自然也知道严家施粥的事情,抬眸反问:“最近没吃饱?”
宋轻言无语,“什么?我像是饿死鬼投胎?”
“那你凑什么热闹?”
“我就想入看看严家的阵仗。”宋轻言从小到大没见过布施,逮到机会也想去开开眼界。
“行,我也去。”
李云芍不放心他一个人,跟着安心些。
“明日赵乔楠也派了士兵在旁边守着,你们远远看一眼就行了。别凑太近。”林远珏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宋轻言眼珠子一转,突然来了句,“阿珏,你想不想说媳妇?”
林远珏眉心紧锁,满眼不耐,“你又抽什么风?”
“不想就不想,怎么还骂人?”宋轻言嘀嘀咕咕冲着李云芍眨眨眼。
“以后这话别乱说,”林远珏现在早出晚归,忙的抽不开身。
“赵乔楠的法令执行的怎么样了?”李云芍问了句,不过看林远珏成天脚不沾地,就知道应该不怎么顺利。
“阳奉阴违,就会背后使手脚。”林远珏食指拇指合十捏捏眼角,“赵乔楠的兵没什么太大用途。”
“慢慢来,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没明面上跟你斗起来,已经算是给赵乔楠面子了。”
宋轻言安慰,这些话也只能说说而已,毕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林远珏颔首,起身回房。
次日,天阴沉沉的。
城北城门口,一口大锅支撑着,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
锅前是顿首等待的百姓夹杂着一些衣衫褴褛的难民,排出长长的队伍翘首以盼。
“云芍,人好多。”
宋轻言站在角落里注视着,李云芍目光怔怔沿着队尾的百姓向前看去,只是队尾在加长,还有源源不断的人赶过来。
所有人都拿着碗盆等着,寒风下米香四溢,却不见队伍向前移动。
排队的队伍开始骚动起来,前后左右窃窃私语。
“怎么还没开始?我都快饿死了。”
“是啊,是啊,我为了这碗粥,整整一天没吃饭了。怎么还没动静?”
“听说是严家人还没来,要等严家人来了,才能开锅。”
“严家人什么时候能来啊,不然先盛点,这么冷喝点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等着吧,年年都得等,这是规矩。”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捧着碗开口道,一听就是江城本地人。
“他们不是做善事施粥吗?这是什么规矩?做给别人看得?”
老汉笑哈哈,“想吃人家的东西就得守人家的规矩。你不吃有的是人吃,你不能等有的是人等。”
“来了,来了。”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李云芍扭头看过去,严家车队停在队尾,为首的私兵正恶声恶气驱赶还在排队的百姓。
百姓极识眼色,见严家车队过来,立刻让出地方供他们行驶。
等到车子离开又自动排好队伍垂首等着。
“这是我的地方!你这人怎么还乱站?”
“我本来就站在这里,是你乱插队,不信你问问其他人!”
队尾两个汉子推搡起来,车队最后的严家私兵大喝一声,“能不能站好?站不好就别站了!”
两个汉子立刻站好陪笑,“能站好,能站好。”
宋轻言嘴角勾出莫名弧度,目光眺望已经已经下车的严家人。
“云芍,我好像知道为何严靖羽提起这事是那种表情了。”
李云芍默不作声,顺着宋轻言视线看过去。
严家家主说了几句场面话,抬手接过下人手中的勺子探进锅里舀出一勺,队首的那人慌忙把手里的碗准备好接住。
锣声一响,锅前的严家下人喝道:“严家施粥开始!”
队伍终于动起来。
排队的百姓眉梢眼尾霎时上扬,欢喜由内而外迸发出来。
宋轻言砸巴砸巴嘴,眼神瞟向捧着碗离去的百姓手中:稀薄的汤水碗底沉着少许的米粒。
一轮结束后,队伍又排起来。
有人三口两口喝完,又捧着碗混入人群。
“啊!”
队首传出一声尖厉气恼的叫声,“你不长眼吗?!”
人群瞬间乱起来,向前围去。宋轻言跟着拉上李云芍。
人群中间,大锅旁边。
衣着锦缎的女子狰狞着面庞怒喝:“来人,把她们拉下去,打!”
女子面前是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母女。
“小姐,二丫是不小心的,请小姐不要怪罪她!”
跪地不起的妇人忙拉着小孩磕头,地上粥碗四分五裂,碗口碎片上一个一个豁口沾着几近于无的米粒。
妇人杂乱的头发蓬草一般贴着脸面,补丁裂线的袖口青紫红肿的手掌伸手欲扯女子衣摆求饶。
严靖羽终是看不过去,“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起来吧。”
女子拧眉怒气冲冲,“我看你敢起来!”
“我说的,你起来。”严靖羽语气瞬间低沉下去。
母女俩惶惶,一时不敢动身。
“你去把她们扶起来。”严靖羽随手指着一个下人命令道。
“我看谁敢!”女子眼含怒意叫嚣,“二哥,她们弄脏了我新做的衣裙,我一定要教训她们!”
“二妹,你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严靖羽警告道:“你若是毁了施粥,父亲一定不会饶了你。”
女子脑袋一缩,眼尾余光瞥见母女二人站起来,又想到自己新做的裙子怒从心起,
“她们只不过是两个贱民,父亲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二哥,你别忘了你也是严家人!怎么能不帮我呢?!”
严靖羽压下心中恼意,一字一顿咬牙道:“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才没有!我说的不对吗?!我本来就不愿意来,是母亲非让我来!现在我的锦缎裙子还被弄脏了,这两个贱民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