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巷不远处的死胡同里，大夏天还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眼睛的周月和一个尖嘴猴腮的矮个子男人相对而战。
男人贼眉鼠眼，强烈的视线一再扫过周月的全身，让她感到被冒犯。
不得不说，周月虽然毁容了，但身材却没走样，曲线婀娜，眼睛也很漂亮，裹得这么严实，更很让人有探究的欲望，尤其是下流的男人。
周月忍着不悦，出口却是一阵沙涩难听的声音，“看来你是不想做生意了，那就告辞了。”
她为了不被认出来，来之前特意吃了之前吃过的速效感冒胶囊，她一吃这个药嗓子就会被刺激发炎。
男人虽是色中饿鬼，但他更爱钱，立马收回了视线，“姐，咱也不说虚的，你既然找上我，肯定知道我是做什么买卖的，一口价，30万！”
周月白眼一翻，转身就要走，男人立马拉住了周月，“等等，姐，35万！”
周月冷笑，“做生意，双方都要有诚意才能成，35万？呵~你当我傻吗？”
“40万！姐，真的不能再高了，我就是一小中介，我决定不了价格，你考虑好要不要做这单，这已经是上面给的最高额度了。”男人十分为难，还一脸愁苦，“我这是一点回扣也吃不到啊。”
“好演技，你猜我为什么能找到你，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消息，比如价格？”
男人脸色一变，装不下去了。
“你们上面给的最高价格是50万，你只要跑跑腿，递个话，就有5万的中介费。你一开口就要吃我20万回扣，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姐知道的消息有点多啊。”男人的视线变得警惕了，还时不时闪过一丝狠意，似乎在想要不要处理掉她。
周月有点害怕，但她的破锣嗓子什么也没透露出来，“不要想着对我动手，我不会傻到一个人来找你们，我说了我是来做生意的，能成最好，不能成也最好不要伤了和气，大家都是想继续做生意的。”
“好吧，姐，你是厉害人，这都能打听到。”男人吊儿郎当的身体站直了，正色看着周月，“确实是50万，需要的资料只有卖方的体检证明和一管血，毕竟人家花这么大的价钱，也不想收个有病的东西。”
周月点头，“可以，我会准备好，什么时候要？”
“下周这个时候，还是这里。”
“没问题。”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周月微微颔首，很快离开了这里。
男人双手插兜，在这块转悠了几圈，才大摇大摆地回了家。
周月了却心事，回家看到早已入睡的周暮，也没管她，自己煮了一碗面吃了就睡了。
*
因为白天的事情，严颂雨是陪着霏霏睡的，可她半夜还是惊醒了，感受到妈妈温暖安心的怀抱，霏霏往严颂雨怀里又缩了缩。
“怎么了宝贝，做噩梦了吗？”严颂雨嗓子有点沙哑，她睡得不沉，霏霏一动她就醒了。
“嗯~”
严颂雨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轻颤，把她又抱得紧了紧，“妈妈在呢，可以给妈妈说说你的梦吗？”
“我……我梦见了李姝微。”
霏霏从小被呵护着长大，天真单纯的孩子第一次直面死亡，留下了心理阴影。
“她站在领奖台上说羡慕我，当时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我刚刚又梦见了，我清楚地听见她说她很羡慕我，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然后画面一转就是她躺在血泊里，我就醒了。”
严颂雨正想安慰霏霏，就听她继续说道：“一开始，她说我坏话，还推暮暮，我很讨厌她，但知道了她的经历，我觉得她其实也……挺可怜的，她妈妈和暮暮的妈妈一样，为什么会有她们这样的妈妈呢？”
霏霏拥有最完整的母爱，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所以便以为所有妈妈都是一样的，周月打破了她的认知，李晴希让她的幻想彻底破灭。
“人的感情是复杂多变的，这很难说。”严颂雨尽量用浅显的话语给霏霏解释，“但大多数的情感都跟经历有关。”
“像李晴希，她在钢琴家的梦想破灭后产生了心理问题，变得疯狂偏执，把自己未竟的梦想强加在了李姝微身上，又因为李姝微天赋比不上曾经的她，所以才用了一系列严苛到残忍的手段逼她上进。”
“至于周月，她的可能性太多了，妈妈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承受不住经济和社会压力，所以发泄在周暮身上；也许是虐待循环，意思是她自己小时候也经历过虐待，没有得到救赎，以至于她下意识将这份虐待延续到了自己女儿身上；也许是因为她是个情感上自私冷漠的人，把孩子当做复仇工具。”
严颂雨说着不知道，但说出来的都是周月的问题，只是周月在虐待循环这一点上更复杂，她一边虐待周暮，又一边希望周暮突破自己曾经没突破的枷锁，这一点在她送周暮去读书上能看出来。
“妈妈，我觉得我好幸福！”霏霏埋在严颂雨怀里瓮声瓮气地说：“我有一个爱我的妈妈，有爱我的爷爷，还有很多人的喜爱。”
“因为我们霏霏本就是一个可爱善良，聪明讨人喜欢的姑娘，不喜欢你的才脑子有问题。”
霏霏在严颂雨陪伴下再度入眠，但周暮却没有一个陪着她安慰开解她的妈妈，她今天更是目睹了李姝微被撞的全程，满头大汗从梦中惊醒。
她的梦中一片血色，李姝微最后解脱的笑容变得十分诡异，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然后又重现了她被李姝微推倒的画面，但在梦里，李姝微推倒她后高傲得意的表情逐渐变成了那个十分诡异渗人的笑容，她朝着自己扑了过来，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正窒息的时候，李姝微又忽然消失了，画面转回了车祸现场，李家父母哭得肝肠寸断，李姝微的灵魂就在旁边看着他们，眼神迷茫，似乎在疑惑他们明明不爱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伤心。
“值得吗？李姝微，放弃自己的生命，换他们这么廉价的悔恨。”周暮大着胆子上前问她。
“你能看见我？”李姝微很惊讶。
“嗯。”
“我也不知道值不值得，我也不是为了让他们悔恨，我只是活不下去了，我坚持了12年，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我坚持不住了。”
“我们其实有大差不差的人生。”周暮对着李姝微透明的灵魂絮絮叨叨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我的妈妈也不爱我。”
“你的妈妈把你当实现梦想的工具，我的妈妈把我当复仇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