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相公面色阴沉如水,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不可轻举妄动。薛和沾身为大理寺少卿,又贵为长公主亲孙,近日还与安乐公主走的极近,若贸然赶他走,惊动了麻烦的人,事情反而会变得更加棘手。”
管事面露难色,焦急问道:“那郎主的意思是……”
萧相公眼神闪过一丝疲惫,淡淡道:“去给长公主府送信,将此事告知长公主,就说薛少卿在我府中查案,一切安好,让长公主不必担忧。今晚先稳住薛和沾,不可怠慢,也不可让他在府中随意走动。”
管事心中一凛,忙躬身应道:“是,小的这就去办。”
待管事离开后,萧相公独自倚在榻上,眼中满是阴霾。
管事按照萧相公的意思,给薛和沾安排了住处,还特意安排了不少人手守在客院附近:“薛少卿查案定需要人手,这些人都是府中得力的,少卿尽可差遣,只是府中新丧,未免忙乱了些,少卿夜里要是无事,就不要乱走了,以免有人冲撞了少卿。”
薛和沾自然明白这些人名为帮手,实际上是派来看着自己的,面上却仍是一团和气:“萧相公费心了。管事且去忙吧,我自行安置就好。”
管事到底还是将薛和沾送到了屋中安排妥当方才离去。
待屋外脚步声远去,薛和沾才压低声音询问果儿:“娘子发现了什么线索?”
果儿听力极佳,门外护卫的呼吸声也没能逃过她的耳朵,于是她凑近薛和沾,在他耳边极轻地说:“我在萧府发现了两个密室,找到了绣花针和冠鼠,还发现了一个昏迷的女子和一些人的牙齿。”
薛和沾闻言面色凝重,沉吟片刻,看了一眼石破天,便立刻上前去扒石破天的衣服。
石破天吓了一跳,正要说话,就被薛和沾捂住了嘴。
薛和沾在他耳边低声说:“与我换衣服。”
石破天虽疑惑,却也不敢质疑薛和沾,只是一脸无助地看向果儿,有些脸红。
果儿无语,抱着手臂转身面对着墙壁。
待薛和沾与石破天换好了衣服,薛和沾用正常音量道:“你们去门口守着,今夜若是萧府的人抓到那抱鸡娘子,随时唤我,我先歇息片刻。”
果儿会意,扬声应是。
石破天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薛和沾已经将他按在床上,低声命令道:“你扮成我在这里睡觉,不许发出任何响动。”
薛和沾与果儿一同来到门外值守,不远处,萧府的护卫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并未过多留意。
过了一会儿,薛和沾看向果儿:“兄弟,我这肚子突然有些不舒服,得去茅房一趟。”
果儿心领神会,接口道:“巧了,我也正想去,一起吧。”
说罢,二人便朝着茅房的方向走去。
萧府的护卫又看了他们一眼,其中一人犹豫道:“要不要跟上?”
另一人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摇头:“那个薛少卿据说身手不俗,我们还是盯住他要紧。”
待远离众人视线后,薛和沾与果儿身形一转,果儿立刻带着薛和沾朝着密室的方向溜去。
萧府这一夜十分不太平,到处都有在搜寻抱鸡娘子下落的护卫,火把将院落照的宛如白昼。
好在这条路果儿已经走过两遍,十分熟稔,二人又都是身手敏捷之人,一路上巧妙地避开了护卫。
终于进入甬道,周遭又恢复了那种死一般的寂静。
薛和沾疑惑道:“那些护卫似乎有意避开了这里,没有来此搜寻?”
果儿颔首:“我也是发现这一点,才让抱鸡娘子暂时躲在这里,此处像是萧府的‘禁地’。”
薛和沾沉吟不语,这时,甬道里突然传出“吱吱”的响动,原来是冠鼠嗅到了果儿的气味,竟跑出来“迎接”她了。
果儿惊讶于这小东西的热情,俯身将它捧在手中:“你这性子,如何会帮萧衡伤人呢?”
薛和沾闻言也疑惑:“此前听你说冠鼠擅用毒,我以为定是狡猾凶狠之物。”
薛和沾说着,忍不住摸了摸冠鼠的脖颈,冠鼠竟十分舒服地干脆翻身躺在了果儿手心,露出肚皮让薛和沾挠。
薛和沾一时失笑:“却没想到是如此可爱的小东西。”
果儿也笑起来:“我从前的确见过不少凶狠的冠鼠,这一只的脾气实在是很好。”
果儿说着,想到这可爱小东西的住处,忍不住有些心疼:“只是如此可爱的小家伙,却要住在那种地方。”
二人说着,已经到了冠鼠窝所在的密室前,冠鼠轻车熟路地蹿下果儿的手心,去拨弄机关,将密室门打开。
果儿点亮火折子,与薛和沾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昏暗的光线在密室内摇曳,四周那股腐肉的恶臭气息浓郁不散。
那名与武昉相像的少女仍昏迷在角落,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这便是你说的那名昏迷的女子?”
薛和沾上前搭脉,发现对方只是昏迷,身体并无大碍。
果儿颔首:“对,少卿可曾发现异样?”
薛和沾闻言又端详少女一刻,恍然惊觉:“她生的,与阿昉有几分相似!”
果儿严肃颔首:“我在另一个密室还发现了一张萧衡母亲的画像,那画上之人竟也与武昉十分相似。”
薛和沾眸色瞬间沉了下去,又问:“你说的人牙,是在哪里发现的?”
果儿立刻带着薛和沾找到冠鼠的小窝,冠鼠正坐在窝里梳理毛发,对二人的靠近并不设防。
果儿小心地将它抓在手心,指了指那草窝的底部,薛和沾会议,拂开一层薄草,果然见到几十颗人牙赫然铺垫在窝底。一眼看去白牙森森,十分诡异。
果儿手中的冠鼠发现自己的小窝被掀了,顿时不满地吱吱叫起来,对着薛和沾张牙舞爪,又开始了无能狂怒。
果儿连忙拿出肉干安抚它,它吃到肉干,果然就顾不上计较自己的小窝了。
薛和沾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冠鼠窝里那些白得发光的牙齿。他轻轻拿起几颗,借着昏暗的光线,细细端详牙齿的大小和磨损程度。
片刻后,他面色凝重道:“这些应当皆是十五六岁妙龄少女的牙齿。从齿形和磨损程度来看,应是出自不同的人,以我目前的判断,至少有三人。”
果儿闻言,心中一惊,看向那些牙齿,又看向角落里昏迷的少女,不禁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