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蓝呆呆地看着那张英俊而年轻的脸,虽然自己只在幻境中见过一次,但后来却天天都在自己脑海中出现,就像猫姝说的一样,真的一点儿也没变,一点儿也没老。
无上也看着她,上次黑河边与血影对决,米蓝的玉指神功一出,他就猜出米蓝是自己的骨肉,只可惜自己没有机会去找到当初那个聪明、伶俐,在河边浣洗花束的姑娘,没有办法印证了。
不过,仔细看,眼前这个女孩,依然有着当初那个姑娘的样子。
米蓝说不出一句话来,无上伸开双臂,米蓝就像是被吸引过去似的,一步步,走近无上,最后,投进了他的怀抱,被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她听到了一声低低的耳语:女儿。
米蓝的热泪立刻涌了出来:父亲。
这一幕,倒是让其他在场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南凌站在那儿,一贯冷静的表情也变成了挑眉瞪眼的样子,老洪头和猫姝面面相觑,不知如何理解现场发生的事情。
夜九更是感觉到莫名奇妙,不由自主地原地捣腾着自己的两脚,踏来踏去,嘴里念叨着:咋回事,咋回事嘛?
是啊,到底咋回事嘛?老洪头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地吼起来。
这一声,才把无上和米蓝唤醒,两人分开后,都擦着眼泪。
无上对老洪头几位神仙承认了自己当初曾私自来到人间,偷尝禁果的事情,这段必须得说,这样,才能证明米蓝身份真伪,但他保留了自己的天帝私生子身份秘密,但仅此一点,大家也都像是炸了锅。
老洪头和南凌都不断摇头,不敢相信无上所说的话,老洪头更是直截了当地说:你可真是能装,把我们都骗过去了,一直以为你是最中规中矩的榜样,来这米镇历劫也是我们连累了你,没想到——唉!唉!
老洪头边叹气,边故作痛心地捶胸顿足,猫姝脸上全是笑容,她兴奋地揽住米蓝说:我这侄女真好,白得一个侄女,又漂亮又聪明,能耐比我都高,真好。
米蓝站在众仙面前,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被这个捅一下,被那个抱一抱,直到大家稍微平静了一点,无上才想起问了一个问题:你母亲现在在哪里?
这个问题,正是米蓝心中最痛的地方。
南凌抢着说:米蓝来米镇的时候,就是一个人,也许她也不知道母亲在何方,对吗?
米蓝摇着头,艰难地答道:但我现在知道了,慧明法师给了我八功德水,我知道了母亲生下我后,大出血死了,我也被村子里所有人嫌弃,说我是个妖怪,被扔在了雪路边,被人捡走收养了。
无上叹了一口气,道:唉,可怜,什么时候去祭奠一下你母亲吧。
米蓝摇了摇头,说:整个村子,被地动给埋了,什么也没有了,我是那个村里唯一活下来的人。
大家看着米蓝,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南凌更清楚,尽管被救了,但米蓝的人生,后来更是悲惨加屈辱,难以言说。他走了过去,紧紧地搂了一下米蓝的肩膀,表示安慰。
这时,夜九转换话题,想让大家都轻松一点:好啊,今天大喜事啊,我想,我们还是回镇上聊吧,泡些茶,煮些吃食,再喝点酒,庆祝一下,如何?
无上摇摇头,说:你们去吧,这祭桥上不能没人,血影刚才说的对,我还得在这守护两界,不能让那些孤魂野鬼又来兴风作浪。
老洪头劝道:上仙,这么长时间,你一直在这里,我们也是于心不忍,今夜血影既然下了承诺,想来没什么大事,不如你也跟我们一起去米镇看看,现在可不比刚来时,热闹多了,还有好多新鲜玩意儿呢。
南凌也附和道:对,一夜半晚的,没什么吧。
无上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说:算了,我有些不放心。
这时,夜九说:刚才血影走的时候,丢下的话我没太听明白,他提醒我们要守护好祭桥,还说他负责河下,我们负责河上,是什么意思?
无上说:意思嘛很简单,这祭桥上不能没人守。人间和鬼界的安宁,其实这祭桥是道门,守好了,米镇,甚至整个人间,会少很多麻烦。
夜九看了看众人,向前迈了半步,说:我来。
众人都把目光转向夜九,夜九迎着目光说:怎么?不信我?我没开玩笑,其实我早就觉得这份差事是属于我的。
说完这句话,他微微地笑了一下,他心里说:是啊,一个从小孤独地在山洞里长大的人,一个身体里流着半鬼半仙血液的人,不就是这人鬼两界最好的守门人吗?
南凌点点头,说:我觉得夜九说的对,无上你终究是要离开的,这里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夜九可以,我相信他。
老洪头也点头说:对,无论从身份,从能力,还是从人品上,我都信他。
猫姝则眼含泪光,低声说:夜九啊,你可想好,在这里,可就没青云台那么自由了,你得一直站在这里,应付那些想上岸的惹祸小鬼们,还有那没有死心的大魔头。
夜九朝着猫姝笑笑,安慰说:放心吧,母亲,没有谁比我更合适了,我能让血影不敢造次。况且,还有米蓝帮我。
米蓝向前走了两步,离夜九近一些,说:是的,我永远和你是一伙的。
这话一说,无上有些诧异了,他看看两人的表情,问道:夜九,你是不是快成我们家的人了?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夜九和米蓝的脸都红了。
众人嘻嘻哈哈地离开了,夜九看着大家的背影,独自走上祭桥,这里确实很高,既能看到远处金街上的灿烂烟火,又能望见黑河上的狂风巨浪,当然,他最关心的,是最远处的那座巨大的黑影——青云台。
再见,青云台,以后,就靠精锐他们来护你了。
回到客栈,米蓝和猫姝到厨房里忙了半晌,弄了一大桌子酒菜,大家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如猫姝所说:就像过年一样。
南凌举起酒杯,目光中满是喜悦:来,来,咱们今日可要好好庆祝一番!首先,无上,恭喜你终于解除了无脸之咒,而且啊,还收获了米蓝这个女儿,双重喜事,必须得喝个痛快!
无上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轻松笑容,眼眶微微泛红,举起酒杯,声音略带哽咽:是啊,这一路走来,历经千辛万苦,现在,柳暗花明,还能有个贴心的女儿。这都多亏了大家,我,高兴!无上说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老洪头笑得眼睛眯成了缝,端起酒杯,声音略带沧桑却充满欣慰:这可不只是无上的喜事,也是咱们米镇的大幸。如今咒术解除,米镇能恢复往日的和平安宁,无上还找回了天伦之乐,这都是好事啊!
猫姝轻轻晃着手中的酒杯,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来,为了米镇的未来,也为了我们这一路的艰辛与收获,干!
众人纷纷碰杯,酒杯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似是在为这欢庆的时刻奏响乐章。酒入喉咙,辛辣中带着丝丝甘甜,暖了身子,更暖了心窝。
无上缓了缓情绪,感慨道:都说神仙日子舒坦,我倒觉得这米镇有苦有乐的日子安逸啊,特别是找到了米蓝,我这心里就像揣了个小火炉,暖烘烘的。
南凌笑着附和:是啊,米蓝是个好孩子,能干,乖巧,懂事,有她在,不仅你开心,米镇以后也不会差。
米蓝坐在桌前,一杯接着一杯,一会儿就脸颊绯红,眼神中透着醉意。
她托着腮,望着窗外那轮朦胧的明月,思绪飘向了远方。微醺的她,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夜九的身影,想起在青云台温泉池的月夜良宵,心中满是思念。
此时,夜九也正独自站在祭桥上,想着米蓝。
寒风肆意地吹过,撩动着他的衣袂。月光洒在他冷峻的面庞上,映出几分落寞。
米蓝,从此后,恐怕你我只能如此遥遥守望,共护米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