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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就说过,聊斋里的许多故事都有很长的时间跨度,一个故事从开始到完结,发生时间可能只是几个月,也可能会有几年、十几年,甚至更多的几十年,把祖孙三代的经历全交代上。

马介甫与杨氏兄弟的故事,本身也有十几年的时间跨度,他三次帮扶杨万石,中间都离开过几年,只是现在有月无缺等人干预,所有变故的发生时间都被压缩在近几个月。

在原本的故事里,马介甫每次满意的离开,杨家过不了多久就会变回原来的鸡飞狗跳,几年时间闹出两条人命,如今前半部分被压缩,被打流产的孩子和投井的杨万钟都救下来了,倒是显得故事不那么令人高血压。

不,这只是因为原本的悲剧被干预,从他们这边看,好像还有能所挽回。可如果换个角度想,就是短短几个月,杨万石这家伙被尹氏追着不反抗,怀孕的小妾被迫害不管,帮他用妖怪吓人他亲口说是假的,弟弟投井他连发怒都不会,每次给他一手好牌,这家伙都能打的稀烂。

几件事压缩在一起,看着急迫,却也更明显的暴露出杨万石的性格问题,连番压力之下,正常人总该有些额外反应,杨万石却只想忍一时风平浪静。

“你真觉得,割尹氏一块肉就能让她听话了?”

月无缺依然是那副看起来非常悠闲,实际有些危险的坐姿,舒龙琴心已经纠正过很多回,但他借助自身良好的平衡力,一直保持这种没骨头一样的姿势。

“一块肉当然不行,但起码有了些威慑作用,尹氏惯会欺软怕硬,只要杨大哥以后能维持住……”

“维持,之前有哪一次,是他主动的?第一步都迈不出,只能在原地当瘸子。”

“……”

马介甫沉默,月无缺的话直戳要点,回想之前种种,一直是马介甫在想办法帮忙,一直是他推着杨万石往前迈步。

杨万石通过“丈夫再造散”激发自身血气,将尹氏打了一顿,马介甫让他由此重新开始,可所谓的胆量血性,已经让尹氏惧怕的那一刀,都是通过马介甫给的那一点药粉才实现,没了药,这人懦弱还是该懦弱。

说什么让杨万石自己来,要他改变自己,可这事从一开始,杨家每一次的安稳日子都是由外力帮助才得到的,当马介甫这根“定海神针”离开,杨家就会再变回从前的鸡飞狗跳,杨万石从来都没有自己反抗尹氏的能力,一切都是别人的帮助,他自己哪一件事都没做成。

同样是狐仙帮助书生的桥段,感觉马介甫这里比他那些同行们折磨多了,女狐仙与书生的情爱故事虽然俗套,但起码是真扶起来了,被帮助的书生最后基本都飞黄鹏达,科考中举都烂大街。

但是马介甫帮杨万石,可真是一帮一个不吱声,帮到最后完全没有效果,全被杨万石给搞垮了。

“这是最后一次,你要是再执迷不悟,玉人也不会再管,我们忙得很。”

尹氏的腿受伤,让她被迫安分守己,但这一点也不是不能压缩,马介甫这个狐仙在这儿,胡四姐这个半只脚踏入仙籍的狐妖也在这儿,甚至会绘梦大法、引识大法的梦丹青也在这里,他们三个合作,给杨家的人来一场“黄粱一梦”的障眼法非常容易。

毕竟他们也是其他事要做的,不可能一直盯着杨家,“黄粱一梦”这个做法其实就是把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再一次压缩,直接在梦里完成。

不需要做太多,只要杨家人都进入梦乡后,让他们共同做一个梦,一个马介甫早已经离开,尹氏的腿伤好的差不多的梦。

在这个梦里,不需要任何外人引导,只需要给他们一个与平日无二的生活场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完全由本人的性格决定。

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已经预演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可能不会很准确,但在这种状态下做出的决定,与未来真正会做的事不会有太大出入。

至于胡四姐与众人非亲非故,看完之前的热闹后不但不走,还愿意帮忙一起造梦境的原因比较特别,是因为梦丹青。

胡四姐本来要走的,但是当得知了梦丹青的能力后,她又主动留下来,想请梦丹青帮她画张画像。

据她所说,那是她的救命恩人,对方只是个凡人,如果胡四姐专心修习仙法,一次小闭关可能就要十几、几十年打底,凡人寿命也就匆匆几十年,等她修成正果的时候,人估计早入土为安了。

所以,她想趁着自己还记得对方什么样子的时候留下画像,胡四姐自己对书画不是很了解,又怕别的画师画不出来,因为她只能口头描述,梦丹青能力正中她下怀。

只是帮别人画张画,这种工作梦丹青可太熟练了,由此,狐仙狐妖先天这个奇妙的梦境绘制组合原地出道,有他们三个在,这一场梦会无比真实,看不出破绽。

最终结果也不出意料,尹氏腿伤好了之后,觉得杨万石只不过是虚张声势,她知道马介甫的能威和其对杨万石的帮助,那次突然发风一样的反击,明显是马介甫又做了什么。

在梦中的时间里,马介甫已经离开,唯一惧怕的人没了,尹氏开始一点点试探,结果杨万石果然没有反抗,没了马介甫和他那“丈夫再造散”,杨万石生不起一点反抗心理。

于是在这虚假的梦境世界中,尹氏重回彪悍,杨家整天鸡飞狗跳、东奔西跑的日子与现实之中无二,在某个瞬间,观看的人好像真觉得自己看到了未来之事。

“还想说什么?”

看到杨老父亲已经忍受不了,动了离家出走的念头后,月无缺知道差不多了,看向自尹氏重回彪悍就不再作声的杨万钟和马介甫。

“大哥他……唉……”

作为兄弟,杨万钟对兄长一直是敬爱的,两兄弟年龄差稍大,从小到大,他一直秉持着长兄如父的观念,杨万石面对尹氏不敢说什么,他这个当弟弟的心里再不满也不能表现出来。

想也知道,一个能在意识到自己失手杀人,会为了保全家人果断投井自杀的人,怎么会没有胆量和血性?真跟尹氏打起来,杨万石杨万钟都能打得过,只是作为哥哥的杨万石选择服软,当弟弟的就不能僭越。

大哥从前的性格是这样吗?杨万钟不记得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自己哥哥的印象,只剩对方在尹氏面前卑躬屈膝,一说起兄长杨万石,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两人儿时的兄友弟恭,反而是杨万石成亲后,对方回尹氏拿着鞭子刀子追的落荒而逃的模样。

“我在河南有处房产,平日里没人居住。”

马介甫闭眼深吸一口气,似是想明白了,转头看向神色复杂的杨万钟。

“杨兄弟可愿带着家人随我走?喜儿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你们杨家的命数也不该在此断绝。”

杨万石的性格如此,是彻底没救了,如果真要为了结拜情义保全杨家,他便不能再只看杨万石。

杨万钟同样是个好人,与其兄相比,更多了几分胆量和勇气,喜儿聪慧,是读书当官的料,王氏的孩子虽然还没出生,却也是杨家血脉,王氏的性格也好,反正比尹氏更适合做母亲。

真要保全杨家,不如保下杨万钟这一支,以及王氏,至于杨万石和尹氏,看他们自己造化吧,马介甫是真的累了。

云游四方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真如月无缺所说,不管自己怎么帮扶,杨万石的懦弱始终扶不上墙。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你少说点吧。”

舒龙琴心用折扇去挡月无缺的嘴,被对方一个歪头躲开了,并反击用烟斗把扇子压下去。

“玉人又没说错。”

早点认清事实,只留下杨万石和尹氏两个互相折磨就行了,其他正常人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既然已经醒悟,剩下的一切就很好操作了,首先是将要带的人带走,杨老父亲在想要离家出走当道士时就醒了,马介甫和杨万钟亲自去说,王氏由胡四姐去,喜儿很简单,由父母直接带走就行了。

人走后怎么解释?很简单,目前杨家人还在梦境里,他们完全可以将几人离开的事情融合进梦境,与真实的记忆混合,等第二天醒来,杨家不会因为突然少了几个人奇怪,只会觉得这几个人早就离开了,家里见不到才是正常。

虚实转换,梦境与现实结合,幻术便是如此,假作真时真亦假,只要无人点破,他们永远不会记起真实情况。

杨家这场闹剧终于告一段落,马介甫带着杨万钟一家连同杨万石的妾室王氏去河南,如此发展,等杨氏兄弟再见之时,应该就是十几年后了。

接下来,就是跟非法穿越者的斗争了,月无缺倒要看看,对面想怎么截灵脉。

……

“……影到底还活着吗?死了能不能也吱一声?”

易阳感觉一阵头痛,本来这边就剩四个人了,能力最好用的那个还一直下落不明,队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起码发条消息吧?哪怕是打游戏,死了起码还会有个击杀报幕。

“系统没有通知,应该是活着。”

兰英翻着手里的道家经典,青阳子的业务能力的确出众,说出找灵脉的目的后,这人就跟开了挂一样,直接顺着山川河流的脉络捋出一些疑似拥有灵脉的地点,速度快、效率高,说话还不会像收万劫那样阴阳怪气,总之主打一个稳。

但问题上,这人说话带着一堆道家术语,易阳和兰英两人的能力是系统开挂搞来的,没正经修过道,就算从前学过,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脑子里也不剩什么了。

“这两个家伙……”

易阳看了一眼远处两个红色身影,默默吐槽。

“同阵营的标志不只是颜色,还有中二病吧?”

一个开口闭口万劫不复,一个说什么“三教原本道为首”,对着他们一通道家名句输出,连带着寻找灵脉和扩大阵法也是如此,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易阳怀疑对方会拉着他们信道。

“影有消息了。”

一团黑烟从角落里钻出来,他带来了同伴的消息。

“什么消息?三宝教的东西找到了?”

兰英率先发问,她将手里的书本一合,希望烟带来的会是好消息。只可惜,她的期盼最后还是落空了

“东西被追杀他的金角银角带走了,另外,那两个家伙能伤到影,很不可思议。”

“……能伤到,到什么程度。”

听到这个消息,兰英沉默了一会儿,神情严肃的发问。要知道,他们四个单纯论武力值很难界定,可如果问目前谁的防御最高,那必须是影。

因为对方的形态是完全依托影子存在的,既不是人也不是妖怪,更不是鬼,完全的三不管形态,烟被的厉害了还是会受伤,影却是能在概念上免疫攻击的。

完全概念神的能力,破不了概念,就别想伤到他。

“他也不清楚,那个金色的家伙有问题,之前是伤不了的。”

这是最古怪,也是最可怕的地方,往好了想,可能是敌人正好有能克制的地盘,情急之下亮出来,往坏了想,就是对面能一边研究他们的能力来一边更改自己都攻击手段。

不管哪一个可能性都很棘手,尤其是后者,仔细想想,京城那次也是如此,最开始,剑非道攻击烟时造成伤害很轻,打不破他的特殊防御,可到了壁画那次,仅仅是剑非道和收万劫对击时的冲击,就打断了化烟逃跑的过程,直接摔了下来。

这根本不合常理,正规的系统身上一堆死板规则,再怎么灵活运用,都不可能这么快更换能力,就算真能,对面上哪搞这么多能量来用?

“注意一下吧。”

在非法穿越者讨论时,青阳子和收万劫也在观察他们,只是相对更隐蔽,被关注的几人意识不到。

青阳子看着兰英,截灵脉的阵法、利用妖怪身上的灵气,大部分工作都是易阳在做,可比起他,青阳子更关注着重情报工作的兰英。

“她能听懂。”

混大量道门词汇是故意的,青阳子甚至还用了些文言文,当时易阳听的云里雾里,但是兰英,她其实已经听懂了,却装作不懂的样子,一起去翻道门典籍。

她在假装,假装自己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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